小时候,父亲的头发是座茂密的森林。我总爱骑在他肩头,手指深深插进那片乌黑里,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那时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能冲上六楼,晚饭后总要拉着我下楼赛跑。母亲的记性更是了得,能同时记住我所有玩具的藏身处、幼儿园每个小朋友的名字,还有每周三超市的特价商品。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座森林开始落叶了。
去年重阳节,我临时起意回家,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父亲正戴着老花镜研究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白发格外刺眼——那白发不是新长的,却像在这个秋日的午后突然冒出来似的。母亲从厨房端出我最爱的糖醋排骨,手腕微微发抖,盘子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们笑得像两个孩子,而我心里某处突然塌陷了。

这三年在上海,我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凌晨两点还在改PPT,周末奔波在各种行业沙龙,微信通讯录塞满了“人脉”,却常常忘记回复家庭群里的消息。每次父母打电话来,我总说“在开会”、“在忙”、“晚点回你”——这个“晚点”往往就没了下文。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就能赶在他们老去之前功成名就,让他们住上带电梯的大房子,再也不必为抢到特价菜而高兴半天。

直到上个月,母亲破天荒地在我加班时连打三个电话。接起来,她支支吾吾问了半个小时的“微信支付怎么用”,最后才轻声说:“你爸的降压药吃完了,我们想在网上买,比药店便宜二十块。”那一刻,我对着电脑屏幕泪流满面——我那个能徒手修好整个家里一切电器的父亲,那个心算比计算器还快的母亲,什么时候连买药都要省这二十块了?

我们这代人活得太急了。急着升职加薪,急着买房买车,急着在三十岁前实现“财富自由”,却忘了父母的时间是以另一种速度在流逝。他们的衰老从来不是突然发生的——是在我每次说“下次一定”时悄悄加速的,是在他们学会不打扰的“懂事”里慢慢沉淀的。

父亲现在上楼要在三楼歇一次,母亲炒菜总会多放一次盐。他们看电视的音量越来越大,却在我回家时急忙调小,生怕暴露听力下降的事实。最让我心疼的是,他们开始像小学生请教老师那样,小心翼翼地问我各种智能设备的使用方法,而我会在重复三遍后不耐烦——完全忘了他们曾花三年时间,耐心等待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今我依然在上海的高楼间穿梭,但会在工位常备两个手机——一个对接工作,一个永远为家庭群开着提醒。我开始每周固定时间视频,教他们用买菜软件,听父亲第无数次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我发现,母亲其实早就学会了网上支付,她反复询问,不过是想和我多说会儿话。

生命就是这样一场温柔的倒计时。我们无法让白发复黑,无法让弯曲的脊梁重新挺直,但可以在有限的时光里,用无限的耐心弥补错过的岁月。这个重阳,如果你在父母身边,请认真看看他们的变化;如果远在他乡,至少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今天吃了什么,就像小时候放学回家那样自然。

因为父母的老去,从来不是为了让我们愧疚,而是教会我们:在必然的别离到来前,如何让爱在每一个当下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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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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