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的浙江金华,一场婚礼办得像场默剧。新娘张竹茹独坐婚床,红盖头早被泪水浸湿。
新郎艾青醉醺醺撞开门,看都没看她就倒头睡去。洞房花烛夜,这个裹着小脚的女人,连丈夫的手都没碰到。
张竹茹是艾青的表妹,打小裹着三寸金莲,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艾家老爷子拍板说:“读再多洋书也得成亲!”
可这位留过洋的诗人哪看得上封建婚姻?婚后第五天,他就揣着诗稿逃往杭州,留下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在老宅数日子。
1936年艾青被武进女师开除那日,校门口挤满看热闹的学生。他倒好,背着破藤箱就去了广西,在桂林师范学校当起国文教员。就是在这儿,他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16岁少女韦嫈。
韦嫈第一次见艾青,差点笑出声。这诗人瘦得像竹竿,灰布长衫上全是油墨点子,偏生讲起课来像着了魔。
有天艾青念到雨果的《悲惨世界》,突然把教案一扔:“写诗就该像冉阿让砸玻璃那样,砸碎这吃人的世道!”满教室女学生听得眼睛发亮。
韦嫈常往艾青宿舍跑,名义上请教诗歌,实则盯着他墙上挂的丁玲画像发呆。有天暴雨倾盆,艾青把唯一雨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跑回宿舍。
当晚韦嫈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双冰凉的手贴上额头,睁眼正对上艾青通红的眼睛。
1939年冬,挺着八个月身孕的张竹茹找到桂林时,艾青正和韦嫈在漓江边散步。江风吹起韦嫈的麻花辫,艾青伸手替她掖好围巾,转头对发妻说:“你回老家吧,孩子生下来我每月寄钱。”
张竹茹在客栈熬了整月,临盆那夜疼得咬烂枕头,接生婆说:“用力啊太太,孩子脚先出来了!”
艾青和韦嫈的婚礼简陋得像场行为艺术。六平米出租屋,两张歪腿木椅,证婚人是个瘸腿编辑。
韦嫈穿着借来的蓝布旗袍,艾青念了首即兴诗:“从今往后,我的诗行里永远住着你的名字。”
头几年确实甜蜜。韦嫈挺着大肚子给《解放日报》抄稿,艾青的《向太阳》就是她一笔一划誊写的。
可孩子落地后,诗意就被奶瓶尿布冲得稀碎。有天艾青摔了烟灰缸大吼:“你身上全是奶腥味!”韦嫈抱着哇哇哭的孩子,突然想起当年那个为她掖围巾的温柔诗人。
1955年作协会议,艾青盯着后排穿碎花旗袍的高瑛挪不开眼。这姑娘睫毛忽闪,翻看《艾青诗选》的指尖泛着粉红。
散会后艾青追出去:“小同志,我诗集里哪首最打动你?”高瑛抿嘴笑:“《大堰河》写得真好,就是...太苦了。”
当晚艾青就收到匿名信,娟秀小楷写着:“您让我想起雪莱的云雀。”他哪知道这是高瑛托人代笔的“钓鱼信”。一来二去,55岁的诗人和23岁的女文青坠入爱河,全然不顾高瑛已有家室。
韦嫈发现端倪是因一包话梅。有天艾青说要去出版社,韦嫈整理床铺时抖出包未拆封的九制话梅——他从来不吃零食。
跟踪三日后,她在西单商场亲见丈夫给高瑛戴围巾,动作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离婚官司打了整年。法庭上韦嫈抱着三个孩子,艾青西装革履像去领奖。
法官问:“能否看在孩子份上挽回?”他答得斩钉截铁:“我找到了真正的灵魂伴侣。”休庭时高瑛冲进来,当着众人面亲了他侧脸。
这段忘年恋也没能善终。高瑛婚后才发现,诗人要的不是妻子是保姆。艾青书房永远锁着门,稿纸上沾满烟灰,却容不下半点油烟味。
有天她炖了鸡汤端进去,艾青突然暴怒:“谁让你进来的!灵感都被你吓跑了!”
艾青晚年常对着窗外发呆。护工说他总念叨两句话:“大堰河的保姆啊...”“我本该写更长的诗...”
1996年他走时,床头摆着三张照片:发霉的结婚照,泛黄的师生合影,还有张皱巴巴的年轻姑娘独照。
如今再读《大堰河》,总觉讽刺。那个歌颂农妇乳汁与汗水的诗人,一生欠下三段情债。
或许正如他诗里写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只是这“土地”,终究不包括为他生儿育女的凡俗女子。
更新时间:202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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