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立项，仅5个人就做出demo：这个“吓人”的项目却爆火了？

文 / 游戏那点事 Desriel

国产悬疑独游新的黑马？

前段时间（7月15日），Steam平台上线了一款名为《乌合之众》的中式悬疑剧情游戏的试玩demo，结果意外在各大社媒平台爆火，引来了不少玩家的关注。

现在B站上已经有了多个超百万播放的相关视频，可见游戏在社交媒体上的热度高涨。从他们试玩视频的时长来看，虽然该作仅处于demo阶段，但目前提供的游玩时长仍可达2个小时，不仅内容足够丰富，剧情故事也已较为完整。

这款作品是南斋工作室的第二款游戏。从招聘网站信息来看，南斋工作室是一个仅有5人组成的独立游戏团队，由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华南理工大学、和萨凡纳艺术设计学院的在读生与毕业生组成。此前他们已有一款独立游戏《料理乱斗》上线成功，在此之后《乌合之众》便成为了团队的核心项目。

据工作室自述，他们花费了几年时间来打磨《乌合之众》，并且在视听语言和剧情设置上花费了不少功夫。

（虽然是掏出来的第二款，但却是工作室立项的第一个游戏）

而南斋工作室对于视听体验以及剧情设置的重视态度，便成为了《乌合之众》故事氛围感的重要来源，再配合上其一以贯之的互动内容，这才让游戏的沉浸感达到了极致。

截至目前，《乌合之众》的试玩demo已收集了超1200条评论，好评率为99%好评如潮。参与试玩的玩家普遍对其优秀的氛围沉浸感以及出色的剧情演绎大加夸赞，也表达了对游戏正式版发售的迫切期望。

那么究竟是何种魔力，让这款还处于demo阶段的游戏获得了如此夸张的好评？实际体验过后，我发现它的确令人惊叹。

01

迷信与科学，天灾与人祸

《乌合之众》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乌山县”的闽南县城。乌山县坐落着一座名为“弥陀”的巨大佛像，这里的居民都信仰弥陀，并且以制作弥陀的陶瓷像为生，因此陶瓷业也是乌山县的支柱产业。

乌山人常常到弥陀庙参拜，同时期望着能有机会进入寺庙求佛问事。传闻弥陀的“神谕”一定会成真，因此无数人不惜花费数年参拜也想得到向弥陀问话的机会。

然而，“弥陀”却不只是乌山县的信仰，同时也是乌山县的“禁忌”。乌山县中发生的众多灵异传闻都与这尊大弥陀像有关，这些灵异事件也一直震慑着乌山的人们，而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2002年香火厂火灾事件。

2002年，香火厂的工人在厂内发现一个通往大佛体内的大洞，三十三名工人共同钻进了大洞，但随后香火厂就莫名起了大火，三十三名工人竟在火灾中随着那个大洞一起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仅从香火厂火灾这个背景故事中，我们就可以感受到《乌合之众》故事中的悬疑感以及恐怖感，这样灵异惊奇的事件让我们本能地被吸引，也让我们不自觉地去思考——为什么这样的故事如此具有吸引力？

除了《乌合之众》以外，之前同样热度高涨的《烟火》、《三伏》等游戏，也是围绕民俗展开的中式悬疑题材，这些游戏的故事剧情之间也有着一些相同的特征，其中最明显的两个就是，在科学社会中讲述迷信，在鬼神传闻中体现人性。

中式悬疑剧情游戏的第一个特征，就是在科学社会的背景设定下，讲述一些超自然的事物。故事会用迷信的外衣包装故事情节，并引导玩家以“科学唯物”的角度去寻找已经被编剧刻意隐藏的真相，以此让玩家产生自我怀疑。

《乌合之众》将故事设定在2002年到2009年，这个时代里智能手机还未普及，互联网仅仅初见雏形，地域之间的联系远不像如今这般方便，大家多数仍生活在“熟人社会”中。

在这样的社会里，一些传统的旧迷信思想容易在部分地区内通过口耳相传的形式流传下来，却难以被大规模曝光，导致一些小地区的民间传闻都鲜为人知且颇具神秘感。而乌山镇里众多与弥陀相关的灵异故事，也同样被渲染上了这层神秘的氛围。

但是千禧年间也是一个科学思想已经广为传播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对世界有了正确的认知，基本摆脱了封建迷信思想的禁锢，对“鬼神是否存在”这个问题有了新的答案。

当人们尝试用“科学”的角度看待世界时，就会本能地反对“鬼神”的存在，可若一些事情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人们就会开始感到无助，进而开始自我怀疑，并趋向于用迷信和玄学来解释这些事物。

《乌合之众》也是利用玩家的这种心理来渲染出独特氛围的，当游戏展现出一些灵异事件时，玩家会不自觉地开始尝试用“科学”的角度来思考真相，这正是游戏希望玩家们去做的。

而从《乌合之众》demo提供的现有信息来看，其中的许多灵异事件，玩家们都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比如寺庙里活着的天王，以及张甜甜的阴阳眼等。因此在剧情正式公布真相前，玩家们越去思考事情的真相，就会越不得不相信“弥陀神”的存在。

正是这种在科学时代讲述迷信的剧情设定，带给了玩家一边怀疑一边否定的思考过程，也增强了游戏的代入感，将游戏悬疑奇幻的氛围感渲染到了极致。

另外，中式悬疑剧情游戏还有着另一个特点——灵异事件的“果”，背后都是人为的“因”，与其说故事在体现“鬼怪”的恐怖，不如说故事其实在讲述“人性”的可怕。

中式悬疑恐怖的惊悚感，不在于“Jump Scare”等近似恐吓的方式，而在于“人”在这一系列灵异事件中展现的极致的恶，以此给人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游戏中“人性恶”的展示常常源于对规则的恶意使用。中国传统文化有着许多冥冥之中的“规则”，比如对祖先要敬重、对长辈要孝顺、对鬼神要敬畏，这些规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辈又一辈的中国人，如若有人破坏规则，人们会下意识地感觉到不适。

而当有人假借规则之名行不轨之事时，我们既对人为的“假规则”感到诡异，又对恶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怖，这份“细思极恐”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比如《烟火》中田家公婆祭奠死去的儿子，这本是符合“死者为大”的传统思想，看似是符合规则的，但当两公婆用“招魂”的方式企图让儿子的灵魂附身儿媳，再用老鼠药毒死儿媳以此让儿子复活，这种夹杂在规则中的恶毒就会令人不寒而颤。

《乌合之众》在展示人性的恶这方面一点也没让人失望，目前demo中出现的人物并没有任何所谓的大好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甚至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就比如主角秦小南，他七年间持续地问佛烧香、求佛问事，这原本是佛教规则下信徒的常态，但是当“佛”给秦小南下达了“杀人就能富贵”的神谕后，这个原本老实做瓷的年轻人居然立刻动了杀害他人的祸心。

再比如香火厂火灾事件中的部分人，表面上是敬畏弥陀的信徒，多年为弥陀烧香参拜。但当大洞出现，这些人立刻想着能从中找到“活弥陀”，并靠“活弥陀”发达，结果一股脑钻进了大洞后，全部不知所踪。这种以公事行私欲的做法破坏了宗教规则，也带来了“因果报应”，这也给游戏渲染了一层恐怖悬疑的底色。

《乌合之众》很好地发挥了中式悬疑剧情游戏这个类别的特色，将迷信与科学、天灾与人祸的矛盾展现在玩家眼前。游戏引导玩家自主思考，以此加强游戏公布真相时带来的震撼感；并且在讲述灵异故事的同时强调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使得游戏中出现的威胁变得人鬼难分，加深了整个游戏的悬疑恐怖氛围。

02

精妙的剧情“钩子”

讲完了中式悬疑题材的整体特点后，我们再聚焦主角《乌合之众》，就会发现该作本身也有着许多难以忽视的优点。

首先，便是其精妙的伏笔设置以及严丝合缝的逻辑。

《乌合之众》的剧情里几乎每一样事物都或多或少地发生着作用，很少有毫无意义的镜头或事物出现。这很符合影视领域中导演编剧都常用的“契诃夫之枪”技巧，即“如果第一幕中出现了枪，那么在第三幕就应该会有开枪的行为。”

游戏中具体的例子有很多，比如秦小南从老鬼口中拿到的纸条，成为了后来在饭桌上解读生死幡的引子；又比如田箴从张甜甜口袋中偷来的鲁米诺试剂，后来在森正学身上发生了荧光反应，证明了森正学身上存有血迹。游戏中看似不起眼，甚至在过剧情途中被玩家忘记的那些小事物，总能在之后的剧情中再刷一波存在感。

不论是从影视编剧角度还是游戏剧情角度来看，这样埋下伏笔再逐步回收的叙事策略，都十分有助于故事转折的设置，会让玩家在看到“开枪”时由衷地发出“原来是这样”的感慨。

其次，则是游戏对每位出场人物的精细刻画。游戏给角色塑造形象的效率很高，基本上用几个面部特写以及寥寥数句台词，就可以完整地表现出一个人物的特征。

比如森正学在初次登场时神秘的姿态以及不苟言笑的表情，基本上就让人看出了他身上“谜语人”的气质。而张甜甜仅在一同就餐的短时间里就摸清楚了秦小南紧张时的特有表现，又通过观察秦小南的手指发现对方并不抽烟，这些故事细节直接塑造出了一个敏锐机智的刑警形象。

《乌合之众》在人物情绪的传达上做得也十分到位，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人物的表情清楚地看出此时他们的心情，开心或疑惑，悲伤或恐惧，都让屏幕前的玩家感到动容，将氛围渲染做到了最好。

这样立体鲜明的人物形象在剧情游戏中有着天然的优势，可以很大程度地增强玩家的情感共鸣，让玩家亲身感受到剧情中的那份压抑与紧张，同时多角色的塑造也有利于游戏日后的多线叙事发展。

另外，《乌合之众》在剧情的表现形式上还采用了许多点击式互动体验，让玩家不再只是看着屏幕中字符跳动，而是能更加频繁地亲身参与进游戏，获得更好的游戏互动体验。这让《乌合之众》在展现电影级演出的同时，也保证了自身的游戏性。

《乌合之众》的互动点很多，玩家可以自己在过剧情的闲暇时探索新的游戏内容。比如当玩家用秦小南的手机打电话时，可以让他拨打110、119等紧急号码，然后会被秦小南以“遵纪守法好公民”的身份拒绝。此外当玩家用他的手机打了多次电话后，秦小南的手机就会欠费且不能继续拨打，这还会招来他的埋怨。

在主线剧情的推进中，也充斥着许多有意思的互动体验，比如在操控秦小南偷听隔壁的对话时，玩家需要找到一个让声音最清晰的位置，当位置找准时，下方的字幕就会从模糊到清晰，表示能继续推进剧情。

但是当玩家继续寻找让声音变清晰的位置时，会不小心打破旁边的花瓶，发出一阵声响，从而惊动了隔壁被偷听的人，此时玩家就会看到这样一段分镜。

这一系列的动作分镜流畅又自然，既详细又快速地把角色做出的一系列复杂动作都表现了出来，同时还留有角色情绪的刻画，将动作和情绪的表达做到融会贯通。

《乌合之众》里加入了非常多的这种漫画式分镜，用漫画框展现内容，其余的屏幕部分留白处理，让观众的注意力更多地聚焦在漫画框所展示的区域，让叙事效率得到明显提升，玩家接收的都是有效信息，不会产生过多疲劳感。

另外漫画式分镜带来的这种聚焦能力也能让情绪的渲染更进一步，比如在秦小南偷拍口罩女孩后以照片要挟女孩时，秦小南因为不确定这种要挟是否有用而在脸上展现的紧张感，以及女孩因为突然被秦小南要挟而在脸上展现的震惊，这些情绪都在一个个漫画框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总的来说，《乌合之众》的优点在于它紧凑又充实的剧情，用密度较高的有效信息让玩家的精神可以集中于游戏，减少“尿点”。同时游戏中一层又一层的伏笔就像是一个个“钩子”，勾住玩家的好奇心，驱使他们为了知道“游戏到底是如何回收伏笔的”而不断推进剧情。

另外《乌合之众》还在氛围渲染和情绪表达方面做得十分出色，用优秀的人物表情让玩家产生情感共鸣，并且加入众多互动内容以保证游戏性，增强玩家的代入感和游戏参与度。

03

demo完美就足够？

即便从demo来看，《乌合之众》作为一款中式悬疑剧情游戏已经足够完美了。但在笔者看来，站在玩家的角度还是应该合理管理预期，甚至要避免捧杀，因为“半场开香槟”的行为总是不太好的。

《乌合之众》靠着优秀的伏笔设置与回收使得其剧情跌宕起伏、抓人眼球，但游戏是否能在之后的章节中保持这种出色的伏笔回收能力，目前依然无人可知。

从现有剧情来看，《乌合之众》里的超自然元素应也许是客观存在的了，毕竟阴阳眼这种设定很难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那么日后的剧情中如何平衡超自然元素与人为元素的含量，如何体现“人性之恶”的主题，我们只能期待南斋工作室的进一步努力。

其次，本次demo并没有上线存档功能，使得如果玩家在一个节点错过了另一个选项，那么如果想要观看另一个结局，就只能从头再推进剧情，而demo较长的剧情线，会让仅仅只想看一眼另一个结局的玩家感到十分麻烦。因此存档功能也应当在正式版中有所完善。

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乌合之众》在产品介绍中明确提到了本作是一部“多角色多视角”的剧情游戏，而从demo来看，即便在聚餐这一环节里可以短暂地操控田箴和张甜甜两位角色，但整体的故事走向都没有离开秦小南这位主要角色，也并没有呈现出多线叙事的内容，如果要在之后的章节里聚焦其他主角，叙事方面可能导致的割裂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因此，尽管游戏demo的表现已经足够完美，但在正式版上线之前，笔者也不敢替《乌合之众》的成功打包票。但我相信，只要游戏之后的章节都可以保持目前的制作水准，延续精妙的剧情节奏，注重对伏笔的回收，那么《乌合之众》无疑会在独立剧情游戏的历史上画出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