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祥汉：巧取万家桥 强攻宁国墩

引子

＃本文摘自《宁国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1984年9月)，作者刘祥汉，原标题《巧取万家桥 强攻宁国墩》

正文

一九四八年下半年，上级领导决定攻打离宁国县城较远的万家桥、宁国墩、狮桥、梅林等伪乡公所所在地的集镇。

我们侦察班接受了侦察万家桥敌情的任务。就在万家桥周围的农村住了下来。我们侦察了很久，还没有找到攻之必克的进攻路线。

万家桥是万家乡公所所在地，防卫严密，周围筑了二尺厚约一丈高的土围墙，镇上四方的进出要道筑有四座碉堡。伪县长胡海愚曾在乡（镇）长会议上吹嘘“万家桥是抵抗新四军的坚强堡垒”；万家乡“模范队”的乡队付更大吹大地说他们是“铁打的万家”！并讥诮宁墩乡是“纸糊的宁墩”。他又狂妄地宣称：“新四军胆敢来打，不付巨出大牺牲，想拿下我万家，是谈也不要谈”。我们把侦察到的这些情况向首长林岳作了回报，林岳同志说：“‘纸糊的宁墩’我偏不打，非打‘铁打的万家’不可”！命令我们继续详细侦察。

我们又侦察了一个多月，到十一月间，才抓住了一个机会。这一天，从万家桥出来了两个自卫队员，看样子是回家探亲的。我们立即跟踪上去，行约一华里，他俩发现有人跟随，好像有点吃惊。为了不让他们在前面小山转弯处逃跑，我立即抄近路快跑追上了他们，同时亮出手枪叫声：“不准动！”他们立即停步，吓得发抖。等后面的同志追上来逼住了他们，我对他们简略地交代了政策，问他们的姓名、住址。二人中有一人名叫何四一，我们就叫他把我们带到他的家中，他家有七口人，见到我们，都非常害怕。我们说：“新四军绝不乱杀人，坚决保护好人，也不轻易饶恕坏人，你们不要相信坏人造謠”。极力稳定他们的情绪。以后，我们才又说明：“我们是来打万家桥的”。叫何四一把万家桥的情况告诉我们。又反复讲清政策，要他改过自新，争取立功。何四一低头、想了一想，感到无路可走，最后才下了决心，对我们说：“万家桥有四座碉堡，碉堡的土墙都有二尺厚，都是三层楼，枪支子弹充足，士兵也多，是乡模范队防守的，南碉由乡长唐述玉坐镇，北碉由乡队付周福田负责，其余两碉各有班长带兵驻守，碉内备有好几天的给养，准备打个三天三夜，抵抗到底。四座碉堡火力交叉，很难接近。”进攻路线究竟怎样选择，是个难题。经详细询问、商议，何四一想了很久，才说：“从山水流向大河经过的涵沟，通过街心。沟内高约四、五尺，宽约二尺，只有从这条涵沟可以进去，别的没有办法。但是涵沟口钉有粗木桩，又挡住了进口”。对他提供的这条路线，我们觉得很宝贵，就进一步发动他，请他回万家再仔细察看一下，沟口的木桩怎样才能排除，再来向我们报告。他说：“我怎么向你们报告呢？我们是不能随便出来的”。我就对他说：“你若是真心为我们出力，可以设一个圈套，叫你家里去人说你家里有急事，一定要你回家一趟，不就行了嘛”。最后，我很严肃地说：“随你便吧，你的家我们知道，就看你的了”！并说定第三天到他家碰头。

等到第三天，我们到他家，他果然回家了。原来是他妻子一大早披头散发哭到万家桥对他说：他爸爸放牛骑在牛身上被掼了下来，摔得要死，要他赶急回家看看，何才被批准回家的。和我们一见面，他就说：“看样子木桩已钉了多年了，有一点腐朽，不怎么结实，可以拔掉”。我们很高兴，感谢他为我们出了力，又详细磋商走向涵沟口比较隐蔽的道路，问明了涵沟口的部位以后，就和他告别，回队向首长作了详细的报告。林岳同志就根据所掌握的情况制订了攻打万家桥的作战计划。

我们回队后的第二天拂晓，林岳同志率领部队通过万家街外不远的道路行军，这是给敌人造成我们已经开走了的假象，用以麻痹敌人。我们走到离万家约五十多华里的地方便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吃过晚饭，约在七点钟左右，命令战士都放下背包，轻装急进军赶回万家桥街外，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钟。我带领侦察班由河堤下鱼贯向沟口摸索前进，摸到了涵沟口，拔掉木桩，发出信号，部队就尾随我们从涵沟里冲到街上，立即散开，分别向四座碉堡进攻。首先喊话，说明我们的宽大政策，要他们投降。东边碉堡只打了几枪，他们就开门缴械投降了，西碉也没有费多大周折拿了下来，唯有周福田负责的那个北碉顽强抵抗，久攻不下，有些战士就要求首长批准炸掉它，挖好了炸药洞，也填进了炸药包，只等首长下令点燃引爆了。但考虑到碉堡四周都是民房，若一炸，人民的生命财产都要受到很大损失，所以林岳同志坚决不准炸。战士们很是急躁，这时，张指导员设法把周福田的全家老小带到碉堡下面哭喊，要求周福田投降，哭喊声凄僂切切，周福田终于软了下来。他问我们首长是谁？我们说是李团长，他要和李团长握握手，李团长便走近碉堡，把左手伸进射击口，这时，我认为周福田很顽因，为防万一遭其毒手，我用快机顺着李团长伸进射击口的左手对准口内，打算如有变故，我就是“一梭子”。就这样，在握手之后，周福田便开门投降了。剩下南边的碉堡还在坚持顽抗，最后，碉内坐镇的伪乡长唐述玉诡称要和我们“谈判”，乘我们停止射击的机会，他就由碉头上偷偷跳下来逃跑了，守碉堡的喽罗们也就乖乖地投了降。

敌人的牛皮吹破了，守万家桥的敌人全部缴了枪，“铁打的万家”被我们轻轻巧巧地拿了下来。

一九四九年初春，我和夏金荣、秦成寿奉令侦察宁国县的朱家桥和宁国墩两地的敌情。我们先侦察宁墩。有一天，我们路过一个村庄，村头上一家门口坐着一个农妇在哭，看她穿得破破烂烂，是个穷人，就主动接近她，和她攀谈，问她为什么这样伤心？她见我们态度和蔼，语言诚恳，不象坏人，就忍泪告诉我们，保长把她家仅有的几十斤稻子抢走了，日子没法过。经深入调查，才知道是伪乡公所命令保长搜劫了几千斤稻子准备送往宁国墩。我们又将他们送粮的日期和必经之路调查清楚，立即回队汇报了这一紧急情况，林岳同志十分重视，与我们共同研究了对策，命令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不让粮食落入敌手”。于是，我们三个人就担负起截粮的任务。

接受任务的当晚，我们以急行军速度赶到离宁国墩四华里的送粮必经之路停下来等候，一直等到下半夜也没有见到人影，还是耐心地等下去。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看到由远而近走来一群朦胧人影，人影越走越近，看到他们各挑稻箩，一个个被压得弓腰驼背的样子，已肯定就是送粮的人。待他们的队伍走完，我们三人才亮出手枪，冲着跟在队伍后面的那个身穿长大褂头戴礼帽的人（他就是抢劫和押运粮食的伪保长）问道：“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说昨天送来，怎么到现在才来”？保长一甩袖，卑躬屈节地说：“真对不起，粮食实在难搞”。我问：“有多少”？他答：“三千八百多斤”。他以为我们是宁墩乡自卫队出街接应他们的，但当我用手枪一指他们走来的方向并厉声命令：“送回去”！他才慌了神，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是……”？“板凳腿”（地方隐喻新四军的暗语）！我作了直接了当地回答。他只好乖乖地吩咐民夫挑回原先来的村子。我又命令他把粮食分给村上的穷苦人家，特别叫他给村头上那一户曾向我们哭诉过的妇女家五担稻子。

宁墩乡公所得知粮食被我们截下之后，恨之入骨，但却胆战心惊，六神无主，我们首长就决定乘敌人慌乱之际把它拿下来。

宁国墩并非如万家的周福田等人所讥诮的那样是“纸糊的”，防守的兵力还是很强的。原有一个乡模范队，县自卫队又派了一个中队驻防，共有两百多条枪。敌情（包括地形、地物）我们都早已侦察清楚，为了避免群众可能蒙受的灾难和我们的消耗，所以林岳同志在截粮之后，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宁墩乡，大意是要他们认清形势，起义投诚，不要顽抗到底，自走绝路。他们在接信以后，不但毫无起义的表示，而且当天就把队伍拉到镇外山上，占据了制高点，摆开了架势，要和我们见个高低。

我们送去劝降信后，严密地注视着敌人的行动。见他们不买帐，知道不能说服，就决定硬打。这一天，林岳同志率队进攻，当我们摸到宁墩街上时，已是一座“空城”只在街头上放了一个哨兵，这哨兵一发现我们，放了一枪，就一溜烟跑上了山。首长立即命令我们三个中队一下子包围了敌人布防的那座外围有十多里的山头，由于攻下万家桥我们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所以我们就准备困死敌人。围到傍晚，战到傍晚，围了一夜，战了一夜，第二天又围了一天，战了一天，没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更甭说吃饭喝水了。上半年天气雨水多，第二天擦黑下起了大雨，雨后又罩起了大雾。为了严防敌人乘大雾突围，首长就派了一支突击队插上山去。突击队上山一看，战壕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便在山上大喊：“敌人跑下山了，同志们注意”！首长听了喊声，命令注意搜索。大家虽很疲倦，仍然是精神抖擞地到处找敌人。这时，我和三个侦察员把守在一个小洼子旁边，只听得山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在喊：“你们跑不了”！“缴枪不杀”！不到一个钟头，敌人大部缴了械。还有十几个人沿着山上的水沟往山下爬，爬在前头的一个敌人在离我们几尺的地方站起来想逃时才被我发现，我向前猛跨一步，右手向上开了一枪，左手就摘了他的小手枪，这个人头戴大盘帽，看样子是个军官，也不知他是吓的、冻的、还是饿的，枪一响他就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随后，我们用手电筒一照，那十多个人也不敢抬头，扒在水沟里一动都不动。这时，离我们不远的团长和另一个同志听到我打了一枪，也赶来助威，几声吓唬，逼着敌人全缴了械，爬起来站着，一个个身上淌水，冻得直抖。首长就命令把他们押到不远处一家小院子里关了起来。

这一仗打的时间虽长，解决战斗却很容易。这是因为敌人饿了一天一夜，身上又湿又冷，使他们确实是支持不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只好乖乖地当了我们的俘虏。我们虽然衣服也是透湿，但依靠群众的支援，肚子却是饱的，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我们的战士谁都知道为什么打仗和为谁战斗，就能在最艰苦的环境里越战越强，所以最后胜利总是属于我们的。就这样，我们又打下了宁国墩，时间是一九四九年二、三月间。

资料来源：

《宁国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198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