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的枪声划破阴霾。
吴石、朱谌之等四人因“间谍罪”被枪决,这场一百多天就尘埃落定的“吴石案”,审判席上坐着三位国民党上将,蒋鼎文、韩德勤、刘咏尧。

这三位可不是普通的司法官员,他们和吴石的渊源、和时代的纠葛,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挣扎。
蒋鼎文在国民党军界算是“元老级”人物,保定军校出身,和蒋介石是老校友,还入选了“八大金刚”,北伐、中原大战、抗战他都没落下,最高做到过第一战区司令长官。

可1944年豫湘桂会战打输了,他只能引咎辞职,1949年跟着迁台后,就只剩个“战略顾问”的闲职,彻底淡出权力中心。
谁能想到,1950年吴石案发,蒋介石要找“可靠上将”主审,周至柔一眼就圈了蒋鼎文,这差事看着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其实就是块烫手山芋。

吴石是保定三期的学长,抗战时也是屡立战功的参谋精英,军阶和蒋鼎文不相上下,两人当年在军情系统还一起共过事,让他审昔日同僚,蒋鼎文心里的纠结可想而知。
开庭前一周,蒋鼎文还偷偷找过“总统府”秘书长王世杰,想试探能不能轻判,结果王世杰就一句话“这是先生的意思”,蒋鼎文瞬间就懂了。

可他还是没放弃,后来和韩德勤、刘咏尧一起联名建议“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理由是吴石抗战有功、证据多是间接的。
本来想能留条活路,没成想蒋介石看到呈文直接怒了,拍着桌子说他们“审判不公”,还要革职,1950年6月10日那天,蒋鼎文穿着上将军服坐在法庭中央。

庭里灯光昏黄,他按流程问了被告姓名年龄,就拿出盖了“总统府”钢印的判决书宣读,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笔录里写着,他念完判决后手都在抖,额头上全是汗,再也没说一个字。
刑车开走后,蒋鼎文没去监斩,回到家对副官叹道,自己打过大仗也败过大仗,如今却亲手送一位抗日儒将上刑场。

当晚他在日记里写了八个字“鼎镬在前,鼎镬在后”,意思就是自己进退两难,1954年蒋鼎文病逝,回忆录里对这事只留了一句“奉命承审,愧对故人”,和蒋鼎文一样纠结的还有韩德勤。
他比吴石晚三届,是保定军校第六期的,按辈分得叫吴石“学长”。

1938年武汉会战,韩德勤部队急需日军兵力部署图,还是时任军令部第二厅副厅长的吴石,连夜抽调人手航拍,才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韩德勤当年还送过吴石一把刻着“同仇”二字的军刀,后来这刀居然成了“通敌”的物证,想想也是挺讽刺的。

蒋介石圈定他当审判官时,韩德勤私下跟同僚说,自己这条命是委员长给的,但也是吴石救的,如今让他审恩人,真是老天捉弄人,可他终究还是把“忠”放在了前面,接受了任命,审讯时。
韩德勤负责核实军事机密泄露情况,当他看到吴石通过朱谌之送出的《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居然是自己参与制定的“天字号”方案,图纸上还有自己的铅笔批注时,脸色瞬间惨白。

半天没说话,合议时,韩德勤力主留活口,说要是杀了吴石等人,中共肯定会宣传“国民党屠杀抗日功臣”,对国际观瞻不好,而且吴石掌握的机密还多,留着或许有用。
可蒋介石的怒批一下来,韩德勤彻底慌了,还想上书请罪,被蒋鼎文劝住了。

执行死刑那天,韩德勤托病没去马场町,在家设了个香案遥祭吴石,还手书了一联“同校同仇今同狱,学弟学兄竟学囚”。
后来他虽然没被革职,但也再没得到重用,1952年就退役了,1988年病逝时96岁,口述史里提到这事,只说了一句“我保住了忠,却保不住义”。

三位主审官里,刘咏尧算是和吴石交集最少的,但他的纠结一点没少,甚至更甚,刘咏尧15岁就“走后门”进了黄埔一期,是同期年龄最小的学员,和徐向前、陈赓都是同窗。
16岁参加东征时,头部中弹还往前冲,被誉为“童子军敢死队”。

后来他去苏联中山大学深造,又和邓小平、蒋经国同班,回国后长期主持军政、军法系统,1949年迁台时任“国防部次长”兼军法学校校长,算是国民党里少有的“文武法理”都通的人物。
蒋介石选中他当审判官,看重的就是他法理精熟、年纪轻、没派系,能平衡蒋鼎文、韩德勤的“保定系”背景,可蒋介石没想到,刘咏尧审案认的是“法”,不是“权”,审讯时。

他负责审查法律适用和证据链,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案卷里所谓“吴石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存根,日期有涂改,朱谌之的口供笔录前后矛盾。
就连“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的供词”,也是在二度被捕后取得的,程序上有“疲劳讯问”的嫌疑。

基于这些发现,刘咏尧提出“证据瑕疵、量刑过重”,还主张至少留一人性命,以示国府宽仁,他在合议簿上写道,乱世用重典,也该留余地,不然人人自危,反而会被敌人利用。
可蒋介石的“革职”批示一到,这位37岁的最年轻上将彻底绝望了,6月10日再审时,刘咏尧坐在法庭右侧,始终低着头,没敢和吴石对视。

枪声响起后,刘咏尧回到寓所,独自播放留声机,反复听着《AveMaria》,还含泪写下了《判后偶成》,“法堂十语九吞声,雨覆云翻掌上生,若使当年东征死,免将名字辱斯人。
”后来他被“撤职留用”,1953年就退役了,转去“国立政治大学”当教授,专门讲授“战争与法律”。

他常对学生说,军人的职责是保国,法官的职责是保法,当两者冲突时,最难的是保住自己的良心。
刘咏尧的孙女是后来红遍华语乐坛的刘若英,她回忆说,爷爷晚年最沉默的一天,就是每年的6月10日,那天他会独自坐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

1998年,刘咏尧在台北病逝,享年85岁,在三位主审官里,刘咏尧算是用后半生在“赎罪”的,他把审判时的纠结和反思,都融进了后来的教学里,这种态度挺让人敬佩的。
三位上将,蒋鼎文、韩德勤、刘咏尧,都是国民党“黄金系谱”里的人物,保定、黄埔出身,跟着蒋介石经历了北伐、抗战,本该是风光无限的功臣。

可一场吴石案,让他们成了审判昔日同僚的人,还因为集体求情落得仕途尽毁的下场。
蒋介石当年之所以震怒,表面是说他们“为罪犯说情”,深层其实是想在1950年那个风雨飘摇的时期,借吴石的人头立威、肃军、控美,三位上将的“刀下留人”,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吴石就义前留下绝笔“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而三位主审官,虽未与他泉下相见,却在各自的余生里,反复咀嚼着那十分钟的判决。
蒋鼎文的颤抖双手、韩德勤遥祭的香火、刘咏尧反复播放的乐曲,都是人性的微光,在法治与人治、忠诚与良知的夹缝中,他们的挣扎或许没有改变结局,但却给历史留下了深刻的思考。

如今,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纪念广场的青铜像里,吴石将军目光如炬,台北六张犁的墓园里,三位主审官也已长眠,两岸的风雨都已归尘土,可那段历史的回声还在。
评价他们三人很难用简单的“好”或“坏”,他们只是时代洪流里的普通人,在权力和良知之间做了艰难的选择。
而那些挣扎与愧疚,恰恰证明了,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刻,人性的光辉也从未完全熄灭。
更新时间:2025-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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