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历史进步的辩证看待

在部分自媒体的叙事里,伊朗伊斯兰革命被视作一场彻头彻尾的历史倒退。他们宣称伊朗建立的政教合一制度致使宗教制度呈现保守、落后态势。

革命后,宗教法成为国家法律核心,宗教领袖掌握最高权力,对政治、经济、社会生活进行全面干预。在他们看来,严格的宗教着装规定,如要求女性佩戴头巾、身着长袍,限制了个人自由与权利。

宗教法庭的存在,使法律裁决受到宗教教义影响,缺乏现代法律的公正性与客观性;宗教势力对教育的深度渗透,限制了学术自由与思想开放,阻碍社会进步,让伊朗在现代化进程中逐渐掉队,背离了世界发展潮流。

同时他们指出,巴列维王朝时期,伊朗大力推进现代化与西方化进程,那时的伊朗女性着装时尚,能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享受阳光,欧式连衣裙、迷你裙等也极为流行 ,社会氛围相对开放。

而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建立起政教合一的体制,社会发生了巨大转变。伊朗女性被要求穿上罩袍,在服装和自由选择上受到诸多约束,从着装风格的变化来看,似乎标志着女性权利的大幅倒退。

此外,这些自媒体还强调巴列维时期在经济上借助石油财富与西方合作实现快速增长,革命后因国际制裁和经济政策调整,发展步伐受阻。

政治上巴列维虽专制但在推进民主改革,革命后的神权体制被指权力集中,民众政治参与受限,由此认定伊朗革命是将国家拖向历史倒退的转折点。


第一部分—巴列维改革

在探究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相较于巴列维王朝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这一复杂问题前,回溯到巴列维王朝的“白色革命”时期是很有必要的。

1963年1月26日,彼时伊朗深陷1960年严重经济危机的泥沼,为了从美国获取更多经济援助,以化解经济危机引发的政治危机,避免人民党领导的无产阶级红色革命,同时粉碎宗教领袖领导的黑色革命 ,巴列维亲自主导了一场别具一格的“白色革命”。

这场革命以土地改革为核心,同时涵盖了多方面举措。在经济领域,允许私有企业的工人参与公司分红,将森林和牧场收归国有,并通过出售国有企业股份来筹集土地改革基金,以此保障革命的持续推进。

政治层面,改革选举法,增加工人和农民在议会中的席位占比,让底层民众有更多政治发声机会。

社会建设方面,组建“知识大军”前往农村开展扫盲工作,还允许年轻人以担任乡村教师的方式代替服兵役,极大地提升了农村教育水平。同年2月,巴列维更是极具前瞻性地将选举权赋予妇女,随后的日子里,政府陆续颁布一系列有利于妇女权益保障的法律规定。

在《伊朗巴列维王朝的兴衰》中提到,这些改革措施颁布后,伊朗社会迎来巨大转变。

从经济数据来看,1960 - 1975年间,伊朗人均GDP从160美元大幅跃升至2250美元,年均经济增长率稳定在16% - 17%,成为世界排名第9的富裕国家;工业发展迅猛,钢铁产量、水泥产量等大幅提升,拖拉机总量从1962年的6000台激增至1977年的53000台;农业上,粮食产量从444万吨增长到641万吨,化肥使用量从3.2万吨增长到68万吨。

社会风貌也焕。然一新,城市中欧式建筑拔地而起,现代化设施不断涌现,妇女们脱下传统服饰,身着时尚的欧式连衣裙、迷你裙,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西方文化元素广泛融入日常生活,

一时间,伊朗巴列维王朝进入到一个改革浪潮汹涌、社会呈现出蓬勃发展态势的时代,网络上流传的那些高度西化的伊朗名媛照片,便是那个时代的生动写照。

然而,正如列宁所说“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表面热热闹闹的改革,实则暗流涌动。


巴列维王朝的“白色革命”在推进过程中过度聚焦世俗化与西方化,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土地这一核心问题,成为王朝覆灭的重要诱因。

从土地分配数据来看,尽管巴列维推行土地改革,试图将土地重新分配给农民,但改革成效与预期相去甚远,约33%的农村人口依然处于无地状态(数据参考《伊朗土地改革与社会变迁研究》)。

即便部分农民短暂获得土地,却因国王推行“农商”组织形式,被迫将地契置换成难以兑现价值的股票,转而成为新型集约农业企业中的雇佣职工。

对于世代以土地为生的农民而言,土地是维系生存与安全感的根基,而股票不过是一张缺乏实际保障的纸片,这种转变严重削弱了农民对改革的信任。另有农民被纳入政府主导的合作社体系,但由于配套资源不足、管理不善,合作社未能真正改善他们的生产生活状况,反而加剧了农民的失望情绪。

据《伊朗巴列维时期社会转型研究》记载,大量幻想破灭的农民被迫离开乡村涌入城市,试图寻求新的生存机遇。

然而,由于缺乏必要的知识技能与城市生活经验,这些进城农民大多陷入失业或半失业困境,被迫栖身于城市边缘的贫民窟,生活难以为继。他们不仅未能从改革中受益,反而成为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加剧了社会矛盾。

这种城乡人口的无序流动,一方面导致农村劳动力大量流失,农业生产遭受重创;另一方面,城市无法为新增人口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与公共服务,引发住房紧张、治安恶化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巴列维王朝在土地改革中暴露出的制度缺陷与执行偏差,不仅未能缓解社会矛盾,反而制造出庞大的失业群体与不满阶层,为王朝的覆灭埋下了深刻隐患。

这些因改革失利而陷入困境的民众,后来成为推动伊斯兰革命、推翻巴列维王朝的重要力量,深刻改变了伊朗的历史走向。


巴列维国王发起的“白色革命”,本是一场旨在推动伊朗现代化进程的改革,却在实施过程中暴露出诸多问题,尤其是在农业领域的决策失误,给伊朗社会发展带来沉重负担。

彭树智主编的《20世纪中东史》数据显示,在白色革命的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农业投资仅占总投资的6.6%,且这一比例还难以得到切实保障。

这种长期对农业投资的严重不足,直接导致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灌溉系统老化失修,农田无法得到有效灌溉,农业生产长期依赖传统耕作方式,难以实现规模化、现代化发展,粮食产量自然无法如预期般取得显著增长,始终在低水平徘徊,难以满足国内需求。

从1963 - 1979年白色革命持续的整个时期来看,农业生产持续低迷的状况愈发明显。

到1978年,伊朗国内生产的小麦仅占需求量的80%,大米产量更是不及需求量的一半,粮食缺口巨大(参考《伊朗农业发展与粮食安全问题研究》)。

面对农业生产的困境,政府不但没有采取诸如提高农产品价格、为农民提供低息贷款、普及农业技术等有效措施来刺激农业生产,反而选择大量进口农产品,并给予进口补贴。

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一方面使得国内农产品市场受到外来产品的冲击,本土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被进一步挫伤。

另一方面,大量资金投入进口补贴,却未用于改善国内农业生产条件,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而且在资金分配上,流向大型国有农场和合作社的居多,广大分散的小农难以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在生产资料购买、新技术采用等方面困难重重,生存环境愈发恶劣,进一步加剧了农村的贫富分化与社会矛盾。

在《伊朗乡村社会转型研究》中就提及,小农经济的脆弱性在这种环境下被无限放大,许多小农被迫放弃土地,涌入城市,不仅造成农村劳动力的流失,更增加了城市的就业与社会管理压力,使得伊朗社会发展的不平衡问题更加突出,进一步加重了伊朗社会的整体负担,也为后续的社会动荡埋下了隐患。


在伊朗传统乡村社会体系中,村落构成了社会生活的基本单元,乡民的生产生活、社交网络均围绕村落展开。以血缘关系为核心纽带,随着单一村落人口繁衍与规模扩张,逐渐形成了以地缘为基础、血缘和亲属关系交织的复杂社会网络与权力结构体系。

在漫长的社会发展进程中,处于血缘关系顶层的部落首领,凭借对土地、牲畜等核心资源的掌控,逐步演变为乡村财富的实际所有者与秩序管理者,其地位与权力通过世袭制代代相传,构建起稳固的传统乡村统治架构(参考《伊朗乡村社会结构研究》)。

巴列维王朝推行的“白色革命”试图打破这一传统格局,通过建立乡村委员会、农村公司等新型乡村自治机构,派遣迪赫亚尔官员强化地方管理,期望实现对乡村的现代化改造。

然而,依据《伊朗土地改革与乡村变迁》的研究显示,这些改革举措因缺乏对传统乡村社会的深刻理解与有效衔接,最终走向失败。农业改革效率低下,不仅未能解决乡村长期存在的土地分配不均、农民权益保障缺失等问题,反而成为政府与权贵阶层掠夺农民土地的工具。

新成立的农场公司、乡村委员会在实际运作中,常以“土地集约化经营”“现代化农业发展”为借口,肆意剥夺农民土地。

农民在短暂脱离地主控制后,又陷入被权贵资本与官僚体系联合操控的困境,土地所有权从传统地主手中转移至新兴权贵阶层,农民仅仅从土地的直接耕作者变为农业企业的雇佣劳工,却未获得实质性的经济与政治权益提升。

从社会治理角度来看,这种改革本质上是政府强化对乡村地区控制的“零和游戏”。

据《伊朗巴列维时期乡村社会转型困境》分析,改革过程中,乡村委员会等机构的权力被少数与政府关系密切的精英垄断,普通农民被排除在决策体系之外,无法真正参与乡村事务管理。

原本旨在提升农民地位、促进乡村发展的政策,反而加剧了乡村社会的贫富分化与阶层对立,使得农民对政府的信任彻底崩塌。

这种脱离群众实际需求、忽视农民利益诉求的改革,最终将广大农民推向了政府的对立面,为巴列维王朝的覆灭埋下了重要伏笔。


在巴列维王朝时期,工矿企业投资领域的特权腐败与利益垄断现象极为突出。

根据《金融时报》详实的调查数据显示,国王本人及其王室成员深度涉足工商业领域,在至少105家工厂企业的财政运作中施加影响,通过合股经营的方式掌控了17家银行与保险公司、25家冶金和矿山企业、近50家建筑公司以及数量相近的食品生产企业。

以伊朗国家银行体系为例,王室成员通过安插亲信高管、干预信贷审批流程,将金融机构变为家族敛财的工具,大量低息贷款被定向输送至关联企业,导致银行系统风险不断累积。

巴列维家族凭借政治特权,几乎完全垄断了伊朗旅游业、房地产及相关上下游产业。他们控制着24家豪华饭店,将德黑兰、伊斯法罕等旅游胜地的高端酒店资源收入囊中。

在房地产领域,从公寓居住区开发到商业中心建设,形成了涵盖土地批租、建材供应、工程建设的完整产业链垄断。

例如,在德黑兰北部高端住宅区开发项目中,巴列维家族旗下的建筑公司通过政府特批低价获取土地,再利用其控制的水泥、钢铁企业供应建材,项目利润的80%以上最终流入家族腰包,而市场上的建筑材料价格却因垄断经营大幅上涨,普通民众购房成本激增。

更值得关注的是,以巴列维家族为首的十个伊朗豪门家族,牢牢掌控着国内工业经济命脉。

在全国473家最大的私有工业企业中,他们直接控制370家,占比高达78%。这些家族企业凭借与政府的特殊关系,在政策扶持、资源分配等方面享有绝对优势。

从行业准入来看,政府通过设置严苛资质门槛、发放特许经营牌照,将石油化工、矿业开采等高利润行业向关联企业倾斜;在财税政策上,给予这些企业税收减免、出口退税等优惠。

据《伊朗经济史研究》统计,这些特权企业平均税负仅为普通企业的1/3。在信贷支持方面,国有银行向特权企业发放的贷款利率普遍低于市场利率4-6个百分点,使得这些企业能够以极低的资金成本扩张规模,挤压中小企业生存空间。

这种基于政治特权的经济垄断,严重扭曲了伊朗市场经济秩序。一方面,大量优质资源向少数家族企业集中,造成行业竞争缺失,企业创新动力不足,工业生产效率低下。

另一方面,普通民众和中小企业难以获得公平的发展机会,社会贫富差距急剧扩大。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在巴列维王朝后期,伊朗最富有的10%人口占有全国45%的财富,而底层40%民众仅拥有12%的财富,这种畸形的财富分配格局为社会动荡埋下了巨大隐患。


巴列维王朝推行的“白色革命”中,世俗化政策看似成果斐然,实则仅停留在社会表层,未能触及伊朗社会发展的核心症结,沦为浮于表面的细枝末节。

据《伊朗性别政策变迁研究》显示,巴列维时期通过立法赋予女性选举权与受教育权,废除传统婚姻制度中的部分不平等条款,使得伊朗女性得以突破宗教与传统习俗的桎梏,无需佩戴头巾便能自由出入公共场所,身着西式服饰参与社交活动,在法律层面获得了相较于伊斯兰革命后更为宽松的社会地位。

然而,这种对西方生活方式与价值体系的全盘照搬,仅仅改变了社会的外在风貌,并未解决伊朗社会根深蒂固的经济、政治与社会矛盾,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农村发展滞后、权力分配不均等问题依旧严峻。

巴列维王朝推行的全盘西化政策,对伊朗传统文化与宗教体系造成的冲击更为深远,直接动摇了国家的精神根基。

《伊朗文明史》记载,在萨法维王朝建立前,波斯民族长期遭受阿拉伯人、塞尔柱人、蒙古人的统治,在阿拉伯文明与逊尼派的重重包围下,伊朗依靠独特的什叶派十二伊玛目派乌里玛教团构建的意识形态体系,顽强维系着民族认同与文化传承。

什叶派教义所强调的“殉道精神”与“伊玛目信仰”,不仅塑造了伊朗民众坚韧不屈的民族性格,更成为凝聚社会共识的核心价值观。

但巴列维王朝为推进现代化,强制关闭宗教学校、限制宗教领袖政治影响力,试图以西方自由主义与世俗主义完全取代传统宗教思想,这种做法严重破坏了伊朗民众世代传承的价值体系与精神寄托,致使政府与民众之间的信仰裂痕日益加深。

《伊朗民族认同与现代化冲突》的研究表明,从社会心理层面来看,西方文化与生活方式的引入不仅未能填补传统信仰崩塌后的精神空白,反而加剧了社会道德失范与文化认同危机。

民众对巴列维政权的不满情绪不断累积,而宗教领袖霍梅尼敏锐地抓住这一契机,高举“捍卫伊斯兰价值观”的旗帜,成功唤醒民众的宗教情感与民族意识,最终引发了席卷全国的伊斯兰革命。

这场革命本质上是伊朗民众对巴列维王朝破坏传统文化、割裂民族认同的强烈抗议,深刻揭示了脱离本土文化根基的现代化改革难以获得民众支持,更无法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的历史教训。


巴列维王朝的缔造者礼萨汗,出身于英国支持的哥萨克骑兵军官,他在1925年推翻了卡扎尔王朝,建立起巴列维王朝。然而,礼萨汗自始至终都未能成功构建起自身统治的稳固合法性根基,转而长期将凯末尔在土耳其推行的世俗化政策当作自身政权合法性的重要来源。

据《伊朗现代史》记载,凯末尔改革通过废除政教合一制度、确立共和体制、推行世俗化教育与法律体系,使土耳其在政治、文化层面迅速向西方靠拢,这为急于摆脱封建与宗教束缚、实现现代化转型的礼萨汗提供了绝佳范例。

礼萨汗在位期间,大力推行西方化改革,从服饰、教育到司法体系,全面效仿西方模式,试图重塑伊朗社会面貌。

这种对土耳其世俗化路径的效仿,在巴列维时代得以延续和强化。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继位后,在20世纪60 - 70年代发起“白色革命”,凭借美国的强力支持与国内充裕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带来的巨额财富,巴列维更加毫无顾忌地推进世俗化改革。

从经济层面来看,石油收入的激增为改革提供了雄厚资金支持,使得巴列维有底气大规模引进西方技术、设备与管理经验,推动伊朗工业化进程。

在政治上,美国出于冷战战略布局考虑,全力扶持巴列维政权,为其提供军事援助、政治庇护,使其在国内推行改革时无惧外部压力。

但这一时期,西方文化及价值观如潮水般大量涌入伊朗。《伊朗文化转型与社会变迁》研究表明,随着西方电影、音乐、时尚潮流的广泛传播,伊朗传统的精神文化生活遭受严重冲击。西方个人主义、消费主义价值观与伊朗传统的集体主义、宗教伦理观念激烈碰撞,导致社会道德观念混乱,家庭与社区凝聚力下降。

伊朗伊斯兰革命领袖霍梅尼对此给予了猛烈抨击,他在《伊斯兰政府》一书中指出,巴列维政权推行的世俗化改革是对伊朗伊斯兰文化与信仰的背叛,是“西方殖民文化的侵略工具”。

事实也是如此,从来没有像巴列维这样抛弃自己文化,信仰来毫无原则的世俗化。


在对外政策层面,巴列维王朝奉行高度亲美、亲以路线,招致阿拉伯世界强烈不满,被斥为“犹太复国主义的保护伞”与“罪恶源头”。

历史上,伊朗王室与买办阶级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便违背民众意愿,在CIA与英国军情六处支持下发动政变(参考《中情局在伊朗:1953年政变及其后果》),推翻主张石油国有化的摩萨台政府,致使伊朗维护国家能源主权的斗争夭折。

此后,伊朗持续出卖能源主权,据《伊朗石油工业史》记载,外国石油公司仍通过复杂协议掌控大量油气资源开采权与利润分配。

巴列维时期,约44000名美国人在伊朗军队与政府部门任职(数据来源:《伊朗与美国:从盟友到对手》),形成庞大的外国势力干预网络。

同时,伊朗逐年耗费巨额资金进口美国武器,1970 - 1978年间军事采购额增长超10倍,国防开支占GDP比重一度高达15%(《中东军事平衡年度报告》),加剧财政负担与社会矛盾。

巴列维为巩固独裁统治,更与以色列摩萨德合作组建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组织萨瓦克与皇家调查委员会(《伊朗萨瓦克组织研究》)。这些机构不仅残酷镇压反对派,更将监控范围扩展至政府官员与王室亲信,制造全国性白色恐怖。

议会沦为巴列维操控的橡皮图章,据《伊朗现代政治史》分析,议会立法权与监督权被严重削弱,90%以上法案不经充分辩论即获通过。这种高压统治与对外依附政策,引发伊朗民众强烈不满。

西德针对伊朗青年的民意调查显示,33%受访者视美国为“侵略国”(远超苏联的19%),85%认为美国援助加剧贫富分化,仅5%认可其改善民生(数据出自《1970年代伊朗社会心态研究》)。

霍梅尼等宗教领袖敏锐捕捉到民众情绪,猛烈抨击巴列维改革中世俗化、亲美政策引发的道德堕落与本土文化衰微。

霍梅尼在《伊斯兰政府》中指出,西方文化裹挟的物质主义、基督教与犹太复国主义思想,正侵蚀伊斯兰教根基。他号召穆斯林净化信仰、回归传统伊斯兰社会秩序,这种主张迅速引发共鸣。

据《伊朗伊斯兰革命的社会动员机制》研究,20世纪70年代末,超过70%的民众支持霍梅尼提出的“宗教治国”理念,“回归伊斯兰”成为社会主流诉求。

巴列维强行推行的世俗化改革,非但未能稳固统治,反而因背离民族文化传统、加剧社会不公,最终成为王朝覆灭的催化剂。


第二部分—伊朗伊斯兰共和国

巴列维政权被推翻后,伊朗迎来了伊斯兰革命,自此踏上了全新的发展道路。

从意识形态领域来看,伊朗的伊斯兰什叶派传统自萨法维王朝至恺加王朝的数百年间,已深度融入政治与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

在《伊朗现代史》中记载,萨法维王朝建立后,什叶派的十二伊玛目派被确立为国教,王朝不仅从叙利亚、伊拉克等地引入什叶派宗教学者构建宗教体制,还强制民众改信什叶派,促使波斯民族情感与什叶派教义深度融合,成为凝聚伊朗社会的宗教意识核心(参考《什叶派伊斯兰教在伊朗的历史演变》)。

此后历经王朝更迭,什叶派乌里玛的影响力与日俱增,逐渐成为伊朗政治舞台上举足轻重的力量。

什叶派教义深受伊玛目侯赛因反抗暴政并英勇就义事迹的影响,在伊朗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抵制暴政历史传统。

伊玛目侯赛因在公元680年为反对倭马亚王朝的世袭统治,率随从前往库法城,却在卡尔巴拉遭遇伏击,全家及随行人员蒙难,这一事件被什叶派视为“殉道”,成为了什叶派反抗不义统治、追求正义的精神象征。

这种注重以牺牲和殉教来伸张正义的理念,在漫长岁月中演变为伊朗社会大众反对专制、腐败和暴政的有力思想武器,使得什叶派充满反抗精神与悲剧色彩。

在《伊朗什叶派宗教文化研究》中提到,每逢阿舒拉节,伊朗民众都会举行盛大纪念活动,缅怀伊玛目侯赛因,强化这种反抗精神的传承。

正因如此,伊斯兰什叶派传统自然而然地成为伊朗革命正统化与合法性的重要源泉。历史经验表明,缺乏民族历史传统支撑的政策往往难以立足,巴列维王朝的失败便是典型例证。

巴列维政权在“白色革命”中推行全盘西化政策,严重冲击伊朗传统宗教与文化,忽视民族历史传承,强制关闭宗教学校、限制宗教领袖影响力,导致民众信仰崩塌、社会道德失范,最终失去民众支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伊斯兰革命以什叶派教义为号召,唤醒民众的宗教情感与民族意识,契合了伊朗民众对传统文化与宗教回归的诉求,为新政权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与合法性根基。

在《伊朗伊斯兰革命的社会动员机制》研究中指出,20世纪70年代末,超过70%的民众支持霍梅尼提出的“宗教治国”理念,充分彰显了什叶派传统在伊朗社会的深厚影响力与强大凝聚力,成为推动伊朗社会变革的核心动力。


霍梅尼的伊斯兰革命理论深深植根于伊朗千年历史与文化传统,以广大民众的诉求为根基,形成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思想体系,与巴列维王朝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乏力建构形成强烈反差。

巴列维政权推行的全盘西化政策,切断了与本土文化的联系,致使群众支持率持续走低;而霍梅尼的理论则充分汲取什叶派教义中的反抗精神与正义理念,从多个维度论证伊斯兰革命的必要性。

强调建立宗教法统下的执行机构,以延续先知穆罕默德的治理传统。

坚持伊斯兰教法的至高地位,将其作为规范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根本准则。号召进行政治革命,推翻腐败专制统治。

倡导伊斯兰世界团结,对抗西方霸权。更将拯救被压迫、被剥削阶层作为革命使命。这些主张在《伊斯兰政府》等著作中系统阐述,精准契合了伊朗民众对公平正义、文化认同和摆脱外部控制的迫切期望,迅速激发了广泛的社会共鸣。

据《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动员与参与》研究显示,革命前夕,超过80%的受访者认同霍梅尼提出的宗教治国理念,这一理论成为凝聚革命力量的核心思想武器。

1979年巴列维王朝覆灭、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建立后,新政权在延续与革新中推进社会变革。

在农村现代化领域,革命政权以伊斯兰革命的合法性为依托,打破了旧有利益集团的桎梏,大刀阔斧地开展土地改革。

参考伊朗官方统计数据及《伊朗革命后的农业转型研究》,自1979 - 1988年间,政府共没收约5万公顷耕地,以租赁形式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有效缓解了农村土地集中问题。

土地转移委员会将60万公顷贫瘠土地和15万公顷荒地重新分配给村民,并将6万公顷荒地划归政府用于公共建设。

至1990年12月,累计向22万户农户分配了125万公顷涵盖荒地、农用地、工业用地和临时耕地在内的土地资源。

尽管土地分配过程中存在区域不均衡、配套保障不足等问题,但相较于巴列维时期“白色革命”中土地改革的失败(如农民被迫将土地置换为无实际价值的股票),伊斯兰革命后的土地政策显著提升了农民的获得感。

从《伊朗农村社会结构变迁》研究可见,土地分配使大量农民直接受益,农村贫困率在1980 - 1990年间下降约18%,有效稳固了基层社会秩序。

这种基于民众利益的改革,从经济基础层面强化了伊朗以阿亚图拉为核心的宗教政治体系的统治合法性,为新生政权的稳定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最受争议,而备受关注的伊朗妇女权益议题上,外界常聚焦于伊朗政府部分被指压制女性权利的政策。

这一现象的形成,既与伊斯兰教义中女性相对弱势的传统阐释有关——什叶派宗教体系对女性在婚姻、公共生活等方面的规范,在实践中易被理解为限制 (参考《伊朗性别与宗教文化研究》)。

也与伊朗欠发达的乡村社会长期形成的保守习俗紧密相连,在偏远农村地区,家族与社区对女性行为的传统约束根深蒂固。

然而,全面审视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的社会发展会发现,新政府在推动女性参与社会经济与教育领域取得了显著成就。

《2000—2004年伊斯兰共和国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计划》第158条款明确指出,鼓励妇女在维系家庭稳定的同时,积极投身社会经济、政治和教育活动。

这一政策导向为女性突破传统角色束缚提供了制度支持。

在教育层面,数据有力印证了伊朗女性地位的提升。根据2012年《胡曼伊斯兰发展报告》,在2000 - 2001学年,伊朗小学阶段6 - 10岁的800万学生中,女生占比达48%。初中阶段(11 - 15岁)500万学生里,女生占45%;高中阶段(11 - 17岁)400万学生中,女生占49%。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979年革命前,小学入学人数中男生占60%、女生仅占40%。

初中阶段男生占64%、女生占36%;高中阶段男生占60%、女生占40% 。

这些数据清晰表明,革命后伊朗女性受教育权利和入学率实现了稳定增长,不仅扭转了此前性别失衡的局面,更在教育普及进程中逐步缩小性别差距。

此外,伊朗女性在高等教育和职业领域的参与度也在持续提升。

在德黑兰大学、设拉子大学等高等学府中,女性学生比例稳步上升,且在医学、法律、工程等传统男性主导的专业领域,越来越多伊朗女性崭露头角。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00 - 2020年间,伊朗女性在高等教育入学率方面增长近30% ,这一成就远超中东地区部分国家。在就业层面,尽管面临社会偏见与职业限制,伊朗女性仍在医疗、教育、艺术等行业发挥重要作用,如伊朗女性医生数量占比从革命前的不足10%,提升至2020年的约35%(数据参考《伊朗女性职业发展报告》) 。

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过一系列举措,既维护了国家经济主权——通过石油国有化、发展民族工业等政策摆脱西方资本控制。

又重塑了民族文化自尊心与认同感,以什叶派传统为纽带凝聚社会共识。在宗教教义、民族文化与现代化发展的矛盾中,伊朗探索出独特的发展路径,既保留宗教特色,又在教育、医疗等领域推动世俗化进步。

相比之下,巴列维王朝的“白色革命”虽赋予女性法律权利,但改革流于表面,未能解决社会经济深层矛盾,且因全盘西化引发文化认同危机。

因此,任何美化巴列维腐朽政权、贬低伊斯兰革命成果的言论,都忽视了伊朗社会发展的复杂历史背景与现实成就,是对伊朗现代化道路的片面解读。


尽管伊朗伊斯兰革命在维护国家主权、重塑民族文化认同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但不可否认这场革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革命胜利后,伊朗国内宗教势力不断壮大,而巴列维王朝时期受西方影响、主张自由经济的利益集团,在两伊战争及战后重建面临人才严重短缺的困境下,又被伊朗政府不得已启用。

两伊战争(1980 - 1988年)给伊朗带来巨大创伤,据世界银行统计,战争使伊朗经济损失超3000亿美元,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大量专业人才流失,这迫使伊朗不得不重新起用部分具备西方经济管理经验的人员。

然而,这些利益集团受西方自由主义经济理念和价值观影响颇深,其行事风格与伊朗以宗教为根基的社会治理模式存在诸多冲突,使得伊朗革命未能彻底完成对旧有利益体系的改造,革命的不彻底性由此显现。

这种不彻底性导致伊朗国内出现严重的城乡二元分裂局面。在城市中,以资产阶级为代表的群体,受巴列维时期西方化影响,长期向往欧美生活方式,推崇自由主义经济和政治理念,他们积极寻求与西方的经济合作和文化交流,渴望打破伊朗现有的宗教约束和经济管制。

而在乡村地区和宗教集团中,传统宗教价值观占据主导地位,宗教政策在社会生活中严格推行。

从教育层面来看,城市学校中西方现代学科和教育理念广泛传播,而乡村学校仍以宗教教育为核心。

在社会生活方面,城市中女性虽仍需佩戴头巾,但着装风格更为多样,社交活动也相对开放,乡村地区则更为保守,女性的社会活动空间相对受限。

欧美长期的经济制裁,更是加剧了这种矛盾冲突。

自1979年革命后,美国等西方国家以伊朗核问题等为由,对伊朗实施多轮经济制裁。制裁导致伊朗石油出口受阻,外汇收入锐减,国内通货膨胀严重,失业率居高不下。在经济困境下,城市资产阶级认为应进一步开放市场,与西方和解以摆脱制裁,而宗教集团和乡村民众则坚决反对向西方妥协,主张依靠国内力量和发展非石油经济应对危机。

双方矛盾不断激化,严重阻碍了伊朗新一轮的改革与发展进程,各类社会问题频发,从民生保障到经济结构调整,都面临巨大阻力。在此背景下,伊朗执政集团面临着巨大挑战,亟需发挥智慧,平衡各方利益,避免重蹈巴列维王朝因社会矛盾激化而覆灭的覆辙。


所以,伊朗革命具有不可忽视的进步性,在中东地区长期直面欧洲强势文化冲击的大背景下,宗教始终是维系社会团结的根本力量,更是守住民族认同的最后底线。

几个世纪以来,欧洲凭借殖民扩张、经济渗透与文化输出,将西方价值观、生活方式与政治制度强行植入中东,从语言教育体系的西化改造,到政治制度的模仿移植,中东本土文化面临被消解的危机。

在这种严峻形势下,伊朗革命以伊斯兰什叶派教义为核心凝聚民众,重新确立了民族文化主体性。

什叶派所强调的“伊玛目信仰”与“殉道精神”,不仅成为民众对抗外部文化入侵的精神旗帜,更构建起抵御西方意识形态渗透的思想壁垒。

通过将宗教教义融入国家治理与社会生活,伊朗在文化认同撕裂的浪潮中,成功守护了波斯民族千年传承的历史记忆与价值体系,为中东地区在文化冲突中坚守本土文明提供了重要借鉴。

然而,当欧美国家和国内部分简中“恨国党”指责伊朗女性权利时,这种论调完全是罔顾事实的双重标准。

在中东地区,美国盟友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巴林等国家,长期以来对女性权利存在诸多限制。

以沙特为例,直至2018年才解除女性驾车禁令,在此之前,女性在出行、就业、教育等多方面都受到严格限制。到了小萨勒曼王储统治时代,才略微放开。

阿联酋尽管经济发展迅速,但女性在家庭法律中仍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如离婚、子女监护权等方面的规定对女性不利。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伊朗女性是穆斯林世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群体。

前文已提及,伊朗女性在各级教育阶段的入学率不断提升,在高等教育领域,女性在医学、法律、工程等专业的占比持续增加。

在政治上,伊朗女性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部分女性还在政府部门和议会中担任重要职务。

目前,伊朗女性在政治权利方面的所谓“压制”,在实际生活中更多地仅体现在头巾和面罩的佩戴要求上。

但与中东其他酋长国不同的是,伊朗女性的头巾和面罩搭配更为多样,兼具宗教意义和装饰功能,成为伊朗女性展现个性与美感的独特方式,远非某些势力所描述的那般“压迫”。


第三部分—说到最后的中东现状

在我眼中,相较于其他穆斯林国家,伊朗在女性权利提升进程中采取了最健康、科学的路径。

伊斯兰革命后,伊朗首先针对城市资产阶级中脱离国情的“西化女性权利”现象进行引导,抑制其“腐朽堕落”的表象(如盲目效仿西方生活方式),转而立足本国广大地区女性地位较低的现实习俗,阶段性压制女性社会权力与政治地位的激进变革,避免脱离宗教文化传统与乡村社会基础的“跨越式”改造。

与此同时,伊朗高度重视女性教育与职业赋能:通过免费工作培训、普及基础教育等举措,将巴列维王朝时期仅惠及城市资产阶级女性的权利(如有限的教育与就业机会),逐步扩展至乡村与底层女性群体。

这种“退一步(暂缓政治社会权利激进改革)、进两步(夯实教育与经济基础)”的策略,使女性权利突破阶级壁垒,实现了从“少数特权”到“多数普惠”的实质跨越,更契合伊朗社会文化传统与现代化转型的实际需求。


在中东地缘政治格局中,伊朗与土耳其虽同为地区大国,在女性地位演变及国家发展路径上呈现出既相似又相异的复杂图景。

从历史根源看,土耳其共和国由凯末尔领导的军人集团通过革命政变建立,与巴列维王朝早期由礼萨汗依靠哥萨克骑兵军官势力崛起具有相似性,二者均试图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推动现代化。

在《中东现代化进程中的国家与宗教》中指出,这类政权在发展初期对本土宗教势力采取“若即若离”的策略。

凯末尔推行世俗化改革,废除哈里发制度、采用拉丁字母、禁止宗教服饰在公共场合出现,试图将伊斯兰教从政治领域剥离;巴列维王朝的“白色革命”同样限制宗教领袖政治权力,关闭宗教学校并引入西方教育体系。

然而,这种激进的世俗化路径未能充分顾及本国深厚的宗教文化土壤,为后续社会矛盾埋下隐患。

对比两国女性地位发展轨迹,土耳其早期凭借“亲西方”政策,在法律层面赋予女性选举权、离婚权等权利,甚至在凯末尔时代出现女性担任法官、议员的现象,这种“速成式”的世俗化改革与巴列维王朝时期城市女性西化风貌具有表面相似性。

但随着社会经济结构变化,土耳其逐渐显现“世俗化倒退”趋势。

据《土耳其社会转型与政治伊斯兰崛起》研究,20世纪末以来,土耳其经济发展不均衡加剧,靠近欧洲的西部沿海地区与传统农业为主的安纳托利亚内陆形成巨大差距。

近年来,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发展党(AKP)上台后,利用宗教保守势力巩固政治基础,通过扶持伊斯兰资本集团发展经济,同时在教育领域增加宗教课程比重,放宽对头巾佩戴的限制。

这种转变背后,既有经济因素——两河流域水利设施改善带动安纳托利亚地区农业发展,使保守的农村选民群体影响力增强,也有地缘政治因素。

中东地区持续动荡、俄罗斯影响力下降,为土耳其寻求地区霸权提供契机,埃尔多安试图通过强调伊斯兰认同扩大在中东的话语权,其推动的“蓝色家园”战略与泛突厥主义、伊斯兰主义相结合,进一步加速宗教势力重返政治舞台。

从地缘政治角度看,土耳其横跨欧亚大陆,长期将“入欧”作为核心战略目标,1952年成为北约成员国后,更是深度嵌入西方安全体系。

但《欧盟与土耳其关系:从候选国到战略伙伴?》指出,欧盟对土耳其的态度始终摇摆不定,因塞浦路斯争端、人权问题等因素,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进程自2005年启动谈判后便陷入僵局。

在入欧无望的背景下,土耳其转向中东寻求新的发展空间,通过军事介入叙利亚、利比亚冲突,扩大在东地中海能源争夺中的影响力。

这种战略转向使得土耳其不得不强化与伊斯兰世界的联系,以获取地区事务的主导权。例如,埃尔多安政府在2023年修订《家庭保护法》,削弱女性在离婚财产分割中的权益,被外界视为向保守选民妥协的信号。

与土耳其相比,伊朗伊斯兰革命虽同样经历对西方模式的反思与宗教复兴,但因其革命彻底性与历史文化差异,走出了不同道路。

伊朗革命后建立的政教合一政权,虽在公共领域强化宗教规范(如强制佩戴头巾),但在教育、就业领域为女性创造更多机会,女性识字率从1979年的27%提升至2020年的87%(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这种“在宗教框架内推进社会进步”的模式,与土耳其“先世俗化后宗教回潮”形成鲜明对比。

从长远视角看,土耳其伊斯兰化加深虽引发国际社会对其民主进程的担忧,但从国内视角分析,这一趋势或有助于缓解城乡、贫富差距,增强社会凝聚力。

正如“先公平,才能更正义”所强调的,宗教复兴带来的社会再分配与文化认同重构,或成为土耳其解决发展失衡问题的新路径,其未来走向值得持续关注。


而另一方面伊拉克,叙利亚,埃及,利比亚那样激进的复兴社会主义革命,学着苏联式的不彻底的社会革命。挂羊头,卖狗肉的唱高调,而坐着中世纪部落社会的勾当,我从未觉得有什么先进性所在。

看看伊拉克,叙利亚,埃及那种激进主义的复兴社会运动。带来了什么?那就是苏联式的权贵经济,本土高度高压的政治治理。一小撮既得利益集团,教派,当年摇身一变,化为统治集团。

像萨达姆的提格里特逊尼派政治集团,阿萨德家族的什叶派阿拉维派的教派政治集团,他们在国内压迫人口占多数的叙利亚逊尼派,伊拉克什叶派群众,横征暴敛,打压他们的政治权利。最后酿成政变不断。给了外人口实,而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自20世纪60年代起,叙利亚政局便深陷动荡泥沼。

1963年,复兴党通过政变登上政治舞台,开启了叙利亚政治格局的新篇章。但此后,叙利亚国内政治局势依旧波谲云诡,短短数年间,又接连爆发三次政变,直至1970年哈菲兹·阿萨德发动“纠正运动”。

叙利亚才迎来了相对稳定的阿萨德家族统治时期。阿萨德上台后,采取了一系列旨在缓和国内矛盾的举措,包括弥合复兴党同逊尼派宗教界的关系,恢复宪法中对伊斯兰教地位的确定,起用宗教领袖参与政府事务等。然而,这些努力并未从根本上化解叙利亚国内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矛盾。

到了20世纪80年代,叙利亚国内矛盾全面激化,逊尼派群众的反抗情绪日益高涨,其中以穆斯林兄弟会麾下圣战武装在哈马省省会哈马发动的叛乱最为激烈。

1982年2月2日,叛乱爆发,圣战武装迅速攻占省政府大楼、警察局、复兴党和情报机构地方总部,并杀死包括省长在内的250名复兴党干部。

面对此次叛乱,哈菲兹·阿萨德果断下令实施毁灭性报复,叙利亚军队动用重炮对叛乱者控制区域进行地毯式轰炸,清真寺和其他建筑物纷纷被夷为平地。

关于此次事件的死亡人数,各方说法不一,据相关资料显示,估计约有2不一死于非命,也有说法称死亡人数高达4万。

哈马大屠杀虽暂时压制住了逊尼派的反抗,但却给叙利亚社会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也成为叙利亚未来动荡的重要根源,阿萨德政权虽暂时得以维持,却也因此元气大伤。

三十年后,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这场内战是叙利亚国内长期积累的政治、宗教、民族矛盾的总爆发。从宗教层面看,叙利亚是一个多元宗教社会,逊尼派占人口多数,约70%,而阿萨德家族及其支持者主要来自阿拉维派,仅占10%,宗教群体之间的历史恩怨和现实利益冲突,使得宗教矛盾在叙利亚社会根深蒂固。从民族角度而言,叙利亚除阿拉伯人外,还有库尔德人、土库曼人等少数民族,库尔德人长期遭受政府歧视和压迫,被剥夺诸多基本权利,民族不融合问题突出。

此外,叙利亚地处中东战略要地,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使其成为大国地缘博弈的焦点,外部势力的干涉进一步加剧了叙利亚的内乱。

目光转向伊拉克,萨达姆领导下的逊尼派集团统治同样问题重重。在其执政期间,库尔德人成为被严重打压的对象。

从二战结束后,库尔德人便积极寻求独立,这引起了伊拉克政府的强烈抵制。20世纪80年代,萨达姆政权实施“安法尔运动”,对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村庄进行种族清洗。

据相关报道,在1987 - 1988年期间,这场运动导致约18万库尔德人丧生。

伊拉克特别法庭官员也曾透露,萨达姆在调查中承认曾下令杀害库尔德人,并认为下达这样的命令属于“合法”,他声称库尔德人在两伊战争中帮助伊朗,所以必须受到惩罚。

除了对库尔德人的残酷镇压,萨达姆政权还打压什叶派领袖,西斯塔尼、萨德尔家族等什叶派重要人物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排挤与迫害。这种对国内不同族群和宗教派别的高压统治,使得伊拉克国内矛盾不断激化,社会动荡不安,也给了外部侵略者以口实。

2003年,美国以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事后证明这是毫无根据的借口)和萨达姆政权秘密支持恐怖组织为由,联合英国等国家绕开联合国安理会,悍然发动伊拉克战争。

这场战争给伊拉克带来了沉重灾难,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伊拉克陷入长期的混乱与动荡,战后的伊拉克暴力冲突不断,极端组织滋生,民众生活苦不堪言。

无论是叙利亚阿萨德政权统治下的哈马大屠杀,还是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对库尔德人和什叶派的迫害,都反映出这些政权在统治根基上的问题。

他们的权威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殖民地时代英法殖民者委任统治的少数族群精英集团之上,通过对国内潜在反抗势力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来维持统治。

这种统治模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国内的民族、宗教和社会矛盾,一旦矛盾激化,便会引发严重的政治危机和社会动荡,最终导致国家陷入战争与混乱的深渊,让无数民众成为政权博弈的牺牲品。


在全球政治格局中,诸多由少数族群精英集团掌控的政权,其形成与殖民地时代的历史遗留问题紧密相关,背后更有着外部势力干涉的复杂因素。

英国殖民缅甸时期,为稳固统治,采取“分而治之”策略,扶持克钦人等少数民族势力 ,这就像在缅甸国内埋下了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为日后缅甸长期的民族冲突和动荡局势奠定了基调。

缅甸独立后,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克钦独立军与政府之间冲突频发,严重影响国家的和平与稳定。

法国殖民越南时,同样在湄公河流域南圻地区,利用宗教差异进行分化统治。高台教作为越南本土新兴宗教,融合了东西方多种宗教元素,主张“万教大同,诸神共处”,拥有庞大的信众群体。

法国殖民者对高台教信徒加以利用,试图以此制衡其他势力,从而维护自身统治。与此同时,天主教在越南的传播与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法国殖民政策的影响,被当作巩固殖民统治的工具,加剧了越南社会内部的宗教与政治矛盾。

这些被殖民势力扶持起来的群体,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外部势力的“代理人”,成为破坏本土社会和谐稳定的不安定因素。

再看埃及,穆巴拉克执政时期,凭借苏伊士运河这一重要地缘政治优势,以及美国的支持,埃及在中东地区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局面。苏伊士运河作为连接亚、非、欧三大洲的交通咽喉,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和经济价值。

美国出于自身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利益考量,对穆巴拉克政权予以支持,以确保运河的控制权和自身在中东的影响力。

然而,一旦穆巴拉克政权的决策不符合美国利益,美国便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2011年,美国煽动中东革命,导致穆巴拉克下台。

当穆兄会推选的穆尔西总统采取对美国不友好政策时,美国又转而支持军方塞西,通过武力手段推翻穆尔西政权,塞西上台后,在国内实施强硬政策,导致大量人员伤亡,埃及社会陷入动荡。

美国的这些行径,充分暴露了其为维护自身利益,在中东地区肆意干涉他国内政,制造混乱的本质。

在中东地区,长期存在着一种片面的观点,即认为推行世俗主义的政权就代表着历史发展方向。但从现实来看,这种观点过于简单和片面。

卡扎菲统治下的利比亚和萨达姆统治下的伊拉克,都曾被视为世俗主义政权,但最终都被美国等西方国家推翻。

卡扎菲执政期间,利比亚在石油经济的带动下,经济发展迅速,民众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在住房、医疗、教育等方面为民众提供了诸多福利,还积极改善民生基础设施,如大人工河项目解决了民众用水问题。然而,卡扎菲试图摆脱石油美元体系的控制,威胁到美国的金融霸权,同时他在国际事务中展现出的独立姿态,也让美国等西方国家感到不满,最终招致军事打击,利比亚陷入长期战乱,民众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土耳其在埃尔多安领导下,呈现出明显的伊斯兰化趋势。这表明在中东地区,所谓的世俗主义并没有得到广泛的、真正的认同。在全球化背景下,欧美网络工具虽然在中东地区广泛传播,但并没有如预期那样推动世俗化进程,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保守主义思潮。

ISIS的兴起便是一个警示,他们利用网络工具蛊惑中东民众,煽动极端主义行为,给中东地区带来了巨大灾难。这充分说明,中东地区的世俗化之路充满坎坷,绝非一蹴而就,而是任重道远。

在分析这些复杂的政治问题时,不能仅仅停留在表面,简单地评判是非对错。不同国家有着独特的历史、文化和社会背景,外部势力的干涉往往使问题更加复杂。

对于文化习俗与自身截然不同的中东地区,我们应秉持尊重和理解的态度,避免以片面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去解读和评判其政治发展。


MZD同志提出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深刻揭示了实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强调任何论断都必须建立在深入实际调研的基础之上。

周恩来总理在外交实践中确立的"独立自主"与"求同存异"原则,不仅是新中国外交的基石,更体现了对不同国家主权的尊重和对多元文明的包容。

这些重要理念提醒我们,面对复杂的国际事务和不同国家的发展道路,缺乏了解就随意评判,既违背了实事求是的精神,也背离了相互尊重的外交准则。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这一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深刻阐明了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同样面临诸多挑战,距离理想的发展状态仍有差距。

回顾历史,20世纪30年代,共产国际派往中国的"钦差大臣"们,机械套用苏联革命经验,忽视中国实际国情,推行教条主义,给中国革命造成重大损失。

这段历史警示我们,将自身经验简单套用、对他国事务指手画脚,本质上是形左实右的错误倾向。这种以"五十步笑百步"的姿态随意给他国扣帽子、贴标签的做法,既不符合中国一贯倡导的平等外交原则,也无助于解决实际问题,反而损害国家形象,在国际社会中贻笑大方。

我们应当从历史中汲取教训,始终以客观、理性、尊重的态度看待不同国家的发展道路,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精神。


参考资料

刘中民:《现当代中东民族主义与伊斯兰教关系评析》

齐世荣:《世界史:现代史编 》上卷

宁骚:《现代化进程中的民族冲突》

王新中、冀开运:《中东国家通史·伊朗卷》

冀开运、蔺焕萍:《二十世纪伊朗史》

[奥]海因茨•努斯鲍默:《霍梅尼──以真主名义造反的革命者》

董正华:《伊斯兰复兴运动中的“原教旨主义”:现实与历史的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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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7

标签:历史   伊斯兰   伊朗   王朝   宗教   社会   叙利亚   女性   什叶派   土耳其   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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