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的不能动时，才知道身边有个人陪伴，多么重要

窗外的银杏又落了。我数着那些金黄的扇形叶片，一片，两片，像极了年轻时你为我折的纸鹤。那时我们总爱坐在藤椅里，你的手覆着我的手，数着檐角漏下的光斑，直到暮色把我们的影子揉成一团。

如今藤椅还在，只是另一把空了。我总在清晨擦拭它，像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椅背上还留着你常搭的毛毯，淡青的边角磨得发白，像被岁月啃食的月牙。前日整理旧物，翻出你未织完的毛衣，毛线团滚落在地，缠住了我的拐杖。

孩子们寄来的保健品堆在柜里，包装盒上的字越印越大，却大不过记忆里你端来的药碗。那时你总说药苦，偷偷往我嘴里塞颗话梅。现在药片在舌尖化开，苦涩里竟泛出甜来，像极了那年你为我尝药时，唇角沾着的蜜渍。

邻居家的小孩常来串门，他们笑闹着在院子里追纸鸢。我望着他们红扑扑的脸蛋，忽然想起你抱着我们第一个孩子时的模样。你那时多年轻啊，发间还沾着晨露，却已经学会用摇篮曲哄哭声入睡。如今摇篮挂在老屋梁上，随风轻轻摇晃，晃碎了一地月光。

昨夜下雨，我梦见我们还在老宅里。你坐在灯下补我磨破的衣袖，针脚细密如春蚕吐丝。我伸手去触你的脸，却只碰到满室清冷的月光。醒来时枕边洇湿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藤椅上的毛毯又落了灰。我缓缓起身，颤巍巍地把它叠好。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空椅上织出斑驳的网。我知道，有些温暖，终究是要随着人一起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