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辽西的春天来得迟,三月的风里还夹着冰碴子。张作相蹲在未完工的土墙边,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一块青砖,瓦刀在砖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今年刚满十六,可手上的茧子比干了二十年的老匠人还厚。
"作相!东家说晌午前这面墙必须砌完!"工头在不远处吆喝。
"晓得了!"他头也不抬地应着,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从十三岁辍学跟着舅舅学泥瓦匠,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年。私塾里学的"之乎者也"早被砖灰掩埋,只剩下这双能砌出全县最平整墙面的手。
傍晚收工,张作相揣着三十个铜板的工钱往家走。路过村口时,看见几个穿绸缎的汉子围在张老汉的豆腐摊前。领头的他认识,是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地主赵家的管家。
"老张头,这个月的例钱该交了。"管家一脚踢翻了豆腐担子,白花花的豆腐脑溅了一地。
张作相攥紧了拳头。去年冬天,他爹就是被赵家的人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炕上不能动。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快步走过——家里还有三个弟妹等着他带粮食回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屋里的煤油灯如豆。父亲躺在炕上咳嗽,母亲在灶台边熬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苞米粥。
"哥!"十岁的妹妹扑上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怀里,"带饽饽了吗?"
张作相摸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两个杂面馒头:"东家赏的。"他没说这是自己中午省下的口粮。
夜深人静时,张作相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父亲压抑的咳嗽声。窗外,一弯残月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像把镰刀。
第二天天没亮,村里就响起了急促的锣声。张作相一骨碌爬起来,看见东边天空泛着诡异的红光。
"走水了!赵家大院走水了!"
他跟着人群跑到村东头,只见赵家的三进大院烧得噼啪作响。火光照亮了围观村民的脸,有人小声嘀咕:"活该,报应..."
三天后的深夜,张作相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堂叔张铁匠,脸上带着伤。
"快走!赵家二少爷带人往这边来了!"堂叔塞给他一个包袱,"你三叔昨晚在赌场出老千被抓住,说了是你放的火..."
张作相脑袋"嗡"的一声。他没放过火,但此刻辩解已经来不及了。他抓起一件破棉袄就往外跑,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喊和弟妹的尖叫。
刚翻过后墙,就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声音。他猫着腰钻进高粱地,冰碴子划在脸上生疼。跑出二里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堂叔的声音。
张作相浑身发抖,摸到腰间别着的瓦刀。这把跟了他三年的工具,此刻成了唯一的武器。他折返回去,趴在田埂上看见堂叔被吊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赵家二少爷正用马鞭抽打。
"说!那小子跑哪去了?"
堂叔吐出一口血沫子:"我呸!你们赵家没一个好东西..."
马鞭再次扬起时,张作相冲了出去。后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瓦刀砍进肉里的触感,和赵二少爷临死前瞪大的眼睛。
天亮时,他跪在父母坟前——昨夜赵家的人报复,一把火烧了他家房子。十六岁的张作相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进了辽西的茫茫山林。
1900年的辽西,像一锅煮沸的粥。义和团闹得正凶,沙俄的哥萨克骑兵越过边境烧杀抢掠。在这乱世里,多一个拿刀的汉子少一个泥瓦匠,没人在意。
张作相在山里游荡了半个月,饿得前胸贴后背时,遇上了一伙马匪。为首的汉子方脸阔口,腰间别着两把镜面匣子。
"小子,跟咱们混吧。"汉子扔给他半只烧鸡,"总比你一个人饿死强。"
就这样,张作相入了绿林。他跟着这伙人打家劫舍,渐渐学会了使枪弄棒。那年冬天特别冷,他们在老鸹岭遇上了另一伙强人——领头的叫张作霖,比张作相大五岁,已经小有名气。
雪夜的山神庙里,几个汉子歃血为盟。张作霖拍着张作相的肩膀说:"咱俩名字就差一个字,这是天定的缘分!"除了张作霖,还有冯德麟、汤玉麟几个,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汉。
结拜后的第三天,他们袭击了一个俄国商队。张作相第一次杀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张作霖夺过他手中的刀,一刀劈翻了扑来的哥萨克骑兵。
"记住,这世道,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张作霖把血淋淋的刀塞回他手里。
1902年的春天来得早。清廷的招安文书送到山寨时,张作霖正带着弟兄们操练。张作相认得几个字,结结巴巴地念完文书,抬头看见张作霖眼中闪动的光芒。
"兄弟们,咱们要当官了!"张作霖高举文书,"从今往后,吃皇粮!"
张作相被编入巡防营马队,当了哨官。第一次穿上官服那天,他对着铜镜照了又照——镜子里的人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可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1907年端午,张作霖在府里设宴。酒过三巡,他屏退左右,只留下张作相。
"兄弟,有桩富贵买卖。"张作霖压低声音,"杜立三那厮盘踞辽西多年,上头要他的脑袋。"
张作相手一抖,酒洒了半杯。杜立三也是他们的结拜兄弟,虽然近年疏远了。
"大哥,这..."
"糊涂!"张作霖摔了酒杯,"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朝廷命官!他杜立三是什么?土匪!"
三天后,杜立三死在自家炕上,胸口插着他送给张作霖的匕首。张作相站在院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杜立三最后的咒骂。那天晚上,他在营房里吐得昏天黑地。
张作霖因功升任奉天防营左路统领,张作相也跟着升了管带。庆功宴上,张作霖喝得满面红光:"作相啊,跟着哥哥,保你前途无量!"
1911年秋,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奉天时,张作相刚从讲武堂毕业。他匆匆赶回大营,看见张作霖正在地图前踱步。
"要变天了。"张作霖指着地图,"总督大人有令,咱们即刻开赴奉天。"
张作相骑在马上,望着远处奉天城的轮廓。十年前那个拿着瓦刀的少年,如今已是统率五百精兵的管带。他不知道的是,这次进驻奉天,将彻底改变他和整个东北的命运。
1919年的奉天城飘着第一场雪,督军府门前的卫兵呵出的白气在刺刀上凝结成霜。张作相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走进议事厅,肩章上的将星在汽灯下闪着冷光。
"辅臣来了!"张作霖从沙盘前抬头,络腮胡子上还沾着酒渍,"快来看看咱们的新玩具。"
沙盘上山海关以南的地形新铺了红绸,像一滩凝固的血。张作相的手指停在锦州位置——那里插着面小蓝旗,代表直系军队。
"大帅,关内情势复杂,咱们刚拿下吉林、黑龙江,根基未稳..."
"屁话!"张作霖一巴掌拍在沙盘上,几面小旗应声而倒,"吴佩孚那小子能在北京城作威作福,凭啥咱们东北军就得窝在关外喝西北风?"
厅里的参谋们噤若寒蝉。张作相瞥见墙角站着几个陌生面孔,西装革履的打扮与满屋军服格格不入——是日本顾问。他不动声色地凑近沙盘,压低声音:"日本人许了什么好处?"
张作霖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懂我!"他揽着张作相的肩膀转向沙盘,"铁路沿线二十里内的采矿权,换十万支三八式步枪。"
窗外北风呼啸,张作相觉得有冰碴子顺着脊梁往下淌。离开督军府时,他的副官小声报告:"大帅撤了您总参谋长的职,改让杨宇霆接任。"
马蹄铁踏碎街面的薄冰,张作相望着暮色中高耸的钟楼。五年前他们攻下奉天时,那座钟的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二分——现在它走得比谁都准。
1922年清明,滦河边的芦苇刚冒新芽。张作相举着望远镜,看见对岸直军的机枪阵地像蝗虫卵般密密麻麻嵌在土坡上。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滚鞍下马:"报告总指挥!西路第三旅溃败,张景惠师长请求支援!"
"拿地图来!"张作相单膝跪在泥地里,马鞭点着蜿蜒的河岸线,"调炮兵营轰击这个渡口,第五团从侧翼..."
"总指挥!"参谋长突然打断他,"大帅急电,全军即刻后撤三十里。"
帐篷里的煤油灯晃得人眼花。张作霖的电报纸被传阅一圈,最后落在张作相手里。他盯着那句"保存实力,来日再战",突然想起两年前在这个帐篷里,自己指着沙盘说的那句"至少需要三年准备"。
撤退比进攻更考验将领的能耐。张作相把部队分成三批交替掩护,亲自带着卫队断后。当最后一批辎重车碾过浮桥时,对岸突然响起炮声。他回头看见骑兵团长马占山满脸是血地追上来:"辅帅!直军截了咱们的弹药队!"
"多少人?"
"至少一个团!"
张作相勒转马头:"警卫连跟我来!"
那一仗打得惨烈。当他们抢回半车弹药撤回关外时,出发时的十五万大军只剩不到九万。山海关的城楼上,张作相看见张作霖独自站着,肩上的貂皮大氅被风吹得像面破旗。
"辅臣啊..."张作霖的声音混着海风腥咸,"当初该听你的。"
整军会议在奉天兵工厂召开。当杨宇霆还在为战败找借口时,张作相已经把整顿方案摊在桌上:"士兵不识字的占六成,机枪手连弹道都不会算。我建议办随营学堂,所有排长以上必须..."
"准了!"张作霖突然拍板,"东三省陆军整理处就由辅臣负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张作相接过委任状时,看见杨宇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整军的日子过得快。转眼到1924年开春,张作相正在北大营检阅新式炮兵,副官匆匆跑来:"吉林孙督军...殁了。"
灵堂里檀香呛得人流泪。张作霖把三炷香递给张作相:"你去吉林。"四个字重若千钧。
当夜督军府书房,张作霖醉醺醺地摊开地图:"这回咱们准备充分,九月就入关!你坐镇吉林,给我把后院看牢了。"
张作相盯着地图上标红的铁路线:"大帅,吉林眼下最要紧的是垦荒筑路。日本人在延吉那边..."
"你办事我放心。"张作霖摆手打断,"要钱要枪直接发电报,就一样——"他突然压低声音,"别让杨宇霆那帮人把手伸过去。"
吉林的夏天比奉天凉爽。张作相站在新落成的吉林大学礼堂,看着台下第一批两百名学生。他们大多穿着打补丁的长衫,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今天开学第一课,我来讲。"张作相脱下军装外套,露出浆洗得发白的衬衫,"我十六岁前只念过三年私塾,后来在战场上才明白——"他举起一本《算术初步》,"这个比枪杆子更难对付。"
会后教育厅长追出来:"督军,日本领事馆抗议咱们的教科书..."
"告诉他们,"张作相系着军装纽扣,"就说我说的,吉林的地界上,中国孩子爱读什么读什么。"
秋收时节,张作相正在桦甸视察垦荒团,紧急军报到了。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奉军势如破竹。他连夜赶回吉林城,发现杨宇霆的心腹正在偷偷调动边防部队。
"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绑了!"张作相把调令拍在桌上,"电告大帅,吉林一切安好,让他放心打他的仗。"
捷报像雪片般飞来时,张作相正在松花江边看新建的水泥桥。商会会长捧着《盛京时报》追来:"辅帅!咱们打赢了!大帅要入主北京了!"
报纸头版登着张作霖身着大元帅服的照片。张作相笑了笑,转身指着江对岸的荒地:"明年那里要建农事试验场,你去关内招些农业专家来。"
回城的马车上,秘书小声问:"督军不去北京?大帅连您的元帅府都预备好了..."
"东北是根。"张作相望着窗外翻滚的麦浪,"根烂了,开再好的花也得败。"
1925年初冬的辽河平原上。张作相站在铁甲列车里,望远镜的镜片上溅着泥点。远处新民车站冒着滚滚黑烟——郭松龄的叛军刚刚炸毁了奉军最后的补给线。
"报告辅帅!骑兵侦察队回来了!"
车门被猛地拉开,带进来的寒气里混着血腥味。侦察连长满脸冻疮,嘴唇哆嗦着:"郭...郭鬼子的人马比情报多了三倍...他们用火车运兵..."
张作相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线,从山海关到奉天,正是当年他建议张作霖修建的兵运铁路。现在,这条铁路正把死亡送往大帅府。
"给大帅发电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就说...我部受阻,建议立即转移重要文件。"
列车突然剧烈晃动,远处传来爆炸声。参谋长抓着桌沿喊:"是郭军的炮兵!"
炮弹像雹子般砸在铁轨周围。张作相看着地图上代表自己部队的蓝色箭头被红色包围圈吞噬,突然想起五年前整军时郭松龄的话:"辅帅,新式战争打的是后勤。"当时这个留过洋的年轻人眼睛亮得像星星。
天黑透时,残部退到辽河渡口。张作相裹着沾血的军大衣,看工兵在结冰的河面上铺木板。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大帅...大帅说要烧了奉天城..."
"什么?"
"大帅说既然守不住,不如一把火烧了,谁也别想..."
张作相夺过马鞭翻身上马。零下三十度的寒夜里,他带着卫队狂奔六十里,终于在黎明时分冲进大帅府。张作霖正往箱子里扔文件,抬头看见冰雕似的张作相站在门口,胡子眉毛都结着霜。
"辅臣?前线..."
"大帅!"张作相一把按住张作霖掏枪的手,"奉天城一百二十万百姓!"
屋里静得能听见冰碴子从军装上掉落的声音。张作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那你说咋整?日本人要价太高..."
"等。"张作相吐出这个字,从怀里掏出地图,"郭松龄急功近利,战线拉得太长。只要咱们..."
窗外传来飞机引擎声。张作霖猛地推开窗户——三架涂着太阳旗的侦察机正掠过奉天城。
日本关东军的介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郭松龄的叛火。当叛军被围歼的消息传来时,张作相正在军法处审阅处决名单。他划掉了三分之二的名字,对满脸不忿的军官说:"奉军的血,流得够多了。"
1926年的春天来得早。北京中南海怀仁堂里,十六位将官的军靴踩得大理石地面咚咚响。张作相捧着大元帅委任状走到张作霖面前,听见身后吴俊升小声嘀咕:"这回总算能收拾那帮龟孙了..."
张作霖接过委任状时,手指微微发抖。当晚的庆功宴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张作相的肩膀说:"兄弟,咱们当年在老鸹岭结拜时,可想过有今天?"
张作相望着窗外的海棠花没说话。花影里站着几个日本武官,正对杨宇霆比划着什么。
好日子就像奉天城的春天,转眼就过。1928年端午节刚过,张作相正在吉林督办垦荒,紧急电话铃刺破了凌晨的寂静。
"辅帅..."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帅的专列在皇姑屯..."
钢笔从张作相指间滑落,在刚签好的筑路文件上划出一道墨痕。
奉天城的丧幡白得刺眼。灵堂里,张学良跪在棺椁旁,军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以杨宇霆为首的老将们吵成一团,有人拍着棺材喊:"必须报仇!"有人嘀咕:"少帅太嫩..."
"都闭嘴!"张作相一声暴喝。他走到张学良面前,缓缓跪下,三个响头磕得地面咚咚响:"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张作相,参见总司令!"
满堂寂静。张学良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东北易帜那天,南京来的特派员带着青天白日旗。张作相站在北大营检阅台上,看着士兵们把五色旗降下来。有个老兵突然嚎啕大哭,被军官厉声喝止。
"让他哭。"张作相走过去拍拍老兵的肩,"我十六岁吃粮当兵,挂过龙旗、五色旗,往后..."他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青天白日旗,"总算有个正经国旗了。"
张学良在就职典礼后拉住他:"辅叔,日本人要修铁路的事..."
"我去谈。"张作相整了整领口,"你记住,不管南京那边许什么好处,东北永远是咱们的根。"
谈判桌上,日本代表推过来一份文件:"张将军只要签字,满铁每年利润分您两成。"
张作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我们吉林产的。"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劳烦转告贵国司令官,我张作相卖过命,卖过力气,就是不卖祖宗。"
1931年9月,锦州小岭子张家老宅的白灯笼还没取下。张作相跪在灵堂里,听副官哽咽着报告:"昨晚十点,日军炮轰北大营,少帅他...下令不抵抗..."
檀香灰落在手背上,烫出一个红点。张作相望着父亲的遗像,老人严肃的面容仿佛在质问什么。他猛地抓起电话:"给我接沈阳!"电话那头只有忙音。
天亮时,家族里的年轻人聚在院子里,个个拎着枪。侄子张廷枢红着眼睛问:"二叔,咱们打回去吧?"
张作相摸着父亲棺木上厚厚的漆,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张作霖拍着他说"东北是咱们的"。现在大帅的坟头草已三尺高,日本人正在他的北大营里升旗。
"收拾细软,"他最终说,"去关内。"
天津租界的洋楼里,张作相整天对着东北地图发呆。日本领事来过三次,最后一次放下话:"张将军若肯出任满洲国参议,府上在吉林的产业即刻发还。"
"告诉溥仪,"张作相头也不抬,"我父亲坟头的土还没干呢。"
抗战胜利那年,张家搬出了租界。家产早已变卖殆尽,只剩一箱军功章。有天夜里,几个东北流亡学生闯进院子,哭喊着要他主持公道:"国民党抢着接收,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
张作相摸着最年轻的那个学生的头,想起1925年在吉林大学开学时,台下那些亮晶晶的眼睛。他叹了口气,给南京写了封长信,石沉大海。
1948年深秋,锦州城破的那天,张作相正在书房练字。当解放军战士冲进院子时,他刚好写完最后一笔——"归"字墨迹未干。
"长官..."老管家颤巍巍地挡在前面。
"无妨。"张作相放下毛笔,"我十六岁离家,当过土匪,做过高官,如今..."他看着院墙上斑驳的树影,"该叶落归根了。"
被释放的那天,有个穿灰军装的小战士好奇地问:"老先生,听说您当年管整个东北?"
张作相笑了笑,从箱底翻出张发黄的照片——年轻时的张作霖搂着他的肩膀,背后是奉天城楼。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1949年4月,张作相逝世,享年69岁。
更新时间:2025-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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