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来去不粘襟——谨以此文祭奠张国荣和我的青春岁月

 

 

 

红尘来去不粘襟<?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谨以此文祭奠张国荣和我的青春岁月

 

时间如流水，遗留下一点点的回忆就匆匆而过了。而留下的这些个回忆，又总如沾在衣襟上的水痕，时日隔得久了，就会逐渐的挥发干净，变得无迹可寻。然而，偶尔也会有些痕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抹去的，比如血痕。从心里滴出的血，沾上了时光之衣，就再也不会消失了，比如你——7年前在24楼上纵身一跃，如彩蝶般化在虚空里，也融进了我的记忆里。

 

2003年过完年后，我就一直处在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困境里。每天报纸上、电视里，传出的都是感染了多少人、死亡了多少人的数字，虽然身边还没有谁染上了那个叫做“非典”的梦魔，但到处看到的都是惊惶失措的眼神，心理上也感到莫名的压抑。

自从在电台出来后，自己一直是以自由人的身份接一些演出策划之类的活在干，这两三年的时间也过得算是逍遥快活。但是进入2003年，“非典”淫威之下，所有的商业演出和宣传活动偃旗息鼓了，自己无形中就等于失业了。在02年中，和朋友一起搞了个酒吧，一开始生意还不错，也算是夜夜笙歌、娱乐升平。“非典”开始后，酒吧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眼看着就要难以为继了。心里的失意彷徨，更加难以名状。

就在那个夜晚，虽然“愚人节”不是个什么节日，但酒吧的生意还是比平时好了一点，坐了几张台的客人，自己也就穿梭在熟客中，喝得有点高了。突然，有个客人高声的喊了一句：“张国荣跳楼死了！”当时所有人都笑了，只当他是开了个一点都不高明的玩笑。然而很快的，接到了许多朋友打来的电话，都在开同一个“玩笑”，匆忙上网查找，才知道，你真的不是跟我们开玩笑！

当时的感觉除了震惊还有什么现在已经记不起了，我只记得，那晚我最后还是醉了，怎样回到家里已经成了一个迷。

 

最初与你相遇，还是在一个闭塞的小县城里，那时候我读初三。家里只有一台香港的亲戚带回来的三洋牌收录机，和一台日立牌的18寸黑白电视机，当时在那个小县城已经算是很高档的设备了。小县城里看不到香港的电视，也根本买不到卡带，收录机里每天反复播的都是亲戚带回来的那几盘<?xml:namespace prefix="st1"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smarttags">邓丽君、徐小凤的唱片。

有一天，隔壁的哥哥拿了一盘卡带来我家让我放来听，因为他家没有收录机，而卡带他是那里弄来的就不知道了，里面录了很多没听过的歌曲，其中就有你的《Monica》，当时听了有什么感觉现在记不起了，只是匆匆的听过两次，那个哥哥就把卡带拿走了。

之后，初三毕业，就跟父母转到了现在这个城市。在这里，终于看见了你的样子，并逐渐的，你开始走进我的生活。

这里比较靠近香港，所以家家户户都架着鱼骨天线收看香港的电视，而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劲歌金曲”节目。从那时起，你和谭咏麟成了我们这班少年共同追逐的偶像。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偶像，也不知道什么叫追星，但我们每人家里贴的海报绝对比现在的玉米家里贴的李宇春的要多，虽然我是男生，但也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抄歌本，第一首抄的歌，就是你的《Monica》。

那时候我读高一，家里管教很严，每晚都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做作业，我就躲在房间里“听电视”，所以当年的许多“劲歌金曲”的季选、总选都没能看上。还好，那个年月还流行一种叫“录象厅”的行业，放的大多是香港的武打片，偶尔也会放“劲歌金曲”的录象。“录象厅”是我们男孩除了游戏机室以外最喜欢去的地方了，总喜欢在晚自修的时候逃出来在那里消磨一个晚上。可惜那时候的零用钱少得可怜，不能老是去，不过因为“劲歌金曲”的录象不太多，所以那时候的季选和总选我基本上都能看完。

那时候你和谭咏麟都是我们的偶像，无论你们谁出现在荧光幕里，都能让我们激动好一会。而那时候估计喜欢谭咏麟的人多一点吧，而我却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略带点忧郁的眼神，和嘴角那不羁的笑意。那时候许多其他的男生都领略不到你的这些特点，他们谈论得最多的是谁比谁靓仔、谁的歌更劲。这也许跟我的性情有关，故作忧郁和喜欢发表带点灰色的观点是那时候我觉得最酷的表现，而我觉得你也该是这样的。

我拥有的你的第一盒专辑，是你在1985年发行的《全赖有你夏日精选》，我是在1986年春节过后买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会去书店里买卡带来听。那年月不象现在，到处都有唱片店，那时候只有新华书店和大型的百货商场才有卡带卖。而我几乎没有零用钱，就算偶尔有一点也都贡献给了录象店和游戏机室。

记得1986年春节过后，我跟家里人经开平长沙回台山的乡下拜年，那时候到了长沙车站还要步行到新昌才能搭到会乡下的车。就在长沙的一间很大型的百货商场里，我见到了你的这盒《全赖有你夏日精选》，当时吸引我的除了封面上你充满阳光气息的笑脸外，最主要的是里面的那首叫《少女心事》的歌，而喜欢这首歌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内心里那不可名状的一点点少男心事。那时候，我对坐在我前面的那个长发女孩已暗生情愫，但又没有勇气表露出来。这样的少男心事一直维持了整个高中时代，后来在大学的时候，听说这个女孩已经跟一个同班同学拍拖了，我足足后悔了一个月。

不过在86年后，我开始对你移情别恋了，因为我喜欢上了比你感觉更灰色、更忧郁的达明一派，喜欢上了他们的《石头记》。但是，每次“劲歌金曲”颁奖典礼，我还是为你欢呼，为你骄傲，在我的抄歌本里，还是把你的每一首歌都抄下来。

再后来，上大学了，恋爱了，毕业了，工作了。种种的世俗的繁杂接踵而来，少年的纯真连同那几本伴随了我整个高中年月的抄歌本，好象一夜之间突然就消失无踪了。几年前我曾经翻箱倒柜的想找回这些抄歌本，可惜再也找不着。

就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你正式退出乐坛，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就好象你专门要向我的青春说再见一样。从此，那个伴随我少年时光的你，一去不复返。

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被我追逐的明星，而逐渐的变成了我心里一樽高不可攀的神。而我也早已过了追逐偶像的年纪，生活中有太多的诱惑和干扰，已经不能让我很纯粹的去听一首歌，或者看一部戏。只知道银幕上的你，是那么的光芒万丈。我逐渐习惯了坐在影院的一个黑暗的角落，看你的一颦一笑，一俯一仰，眼波流转，颠倒众生，是那样的风情万种，却又那样的遥远、陌生。

1993年，我进入电台，生命从此变得精彩而复杂。而你，也在这一年，饰演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程蝶衣，从此，你真正的戏如人生、人生如戏，陷在了戏里，再也不能自拔。

 

93到03，十年的路我走得颠沛流离，苦乐自知，有多少浮名来了又去，有多少人事去了又来，身陷在十丈红尘中，茫然无所依。

那时候，就在大家都龟缩流言和新闻织就的天罗地网里惶恐，我也跟随着跌到了旋涡的最低谷。而你的纵身一跃，却直如佛门里所说的当头棒喝，使我在懵然中顿然省悟。

我们只是天地间一只只的蚂蚁，各自过着营营役役的一生，多少的声名利禄，只是粘在衣上的浮尘，总不堪被风一吹。无论我们有多少的成就，却都不过是来时无牵，去亦无挂。能如你般大切大悟，解脱得那样切底，当然需要具大智慧。而象我，能在红尘中随波逐流，珍惜眼前可以珍惜的一切，于苦困里细尝生命中的百般滋味，只要乐在其中，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2003年4月7日晚，就在你的头七的那一夜，我和一班好朋友，伴着酒精和眼泪，唱遍了你那些伴我走过少年岁月的歌曲，最后一起委顿在街头，直到天边发亮。

后来，我终于结束了酒吧的生意，虽然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花光了，但也乐得一身轻松。

再后来，我又回到了电台，重新带上耳机，坐到了原来坐过的位置。一切就象兜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时候已经无关名利。

如今7年过去了，每当4月1日，总会把你的歌曲都找出来，静静的听一遍。你的这么多歌曲中，近来我越来越喜欢《倩女幽魂》，虽然这不是你最经典的歌曲，但歌词里流露出来的警世意味，却显得那么深刻。虽然已不再是歌里的少年郎，但莽莽红尘里继续浮沉的我，还是需要时时提醒自己，路随人、两茫茫，又何必苦苦痴求呢！

 

《倩女幽魂》

 

作曲/作词：黄霑

主唱：张国荣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