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说）

这个春天好似秋天，气温总不见得回暖，阴冷有风，喜欢下雨。马路上多了穿风衣的人们，撑着伞，在傍晚的黄色路灯下穿梭。高大的路灯总让她回想起小学时的某堂自然课，那时孩子在幻想预测21世纪路灯用途的时候，路灯简直就是百变金刚，甚至可以收容孤独的流浪汉。
昕长的灯柱那头的亮光，照亮了她的眼睛。暖暖的黄色，柏油路面，好似回归的80年代。21世纪又九年，灯却还是灯的。该怎样的都不会变，否则不是让派出所的片儿警都下了岗。
她埋没在人群中。黑色的风衣白色的伞，淡淡粉色的唇。气息很浅，眼神很深。她的衣橱里有颜色深深浅浅的风衣，最适合这样的天气，呢料子防水布，足以应付各式的风雨。
路灯照着她的小皮靴，尖尖亮亮的光，踢走硌脚的石子，突然的，想念蛋挞的味道。

刚烤好的葡式蛋哒扑腾着奶香，像小时候被妈妈逼着喝的牛奶，温暖的食物总是很能暖心，也只有食物不会背叛自己的味觉，牛奶是牛奶的味道，鸡蛋是鸡蛋味道，塔皮的酥脆顺着甜香崩解开来，顺着食道划入胃里。她买了一盒四个的蛋挞，吉祥家的招牌。价格也从三年前的10块涨到12。这年头什么都涨了，只是物似人非。蛋挞她会自己去买，不需要别人的代劳，异性的礼物接过来总掺杂些别的情绪，那么味道也就不够纯粹。迎着黄色灯光剥开，便把春天的雨，空气，光一并融进去。环境暂时不能改变一种东西一个人，但是却可以造就一个氛围。
要乘公车回家的，现在距车站还有一段路程。不论是逛街淘物还是上瑜伽课，也都是一个人。沉迷于精致的饰品配件以及在光滑的地板上努力伸长自己白皙的脖子，她快乐着过程。然而坚信人类最终是群居动物，群体的智慧总比个人的强大许多，人类的繁衍归结于这种意识的印证。哲学家看起来是孤独的，他总是找不到自己的同类人。那么宅起自己的心来，便也是孤独的。
看着巴士开过去，车站就在前面，她并没有追。追不是她的个性，若是去追了，也就不是她了。不过这似乎是最后一辆巴士了，也许是线路太偏僻，末班车的时间定在早些的傍晚。但并不会后悔，毕竟是赶不上的一趟车。要回家，总是会有办法的。她干脆放慢脚步，顺道看着路灯，雨丝忽忽悠悠的下，伞边也有晶亮的水滴下。留下的蛋挞被重新包裹得很好要带回去，母亲大概已经在准备晚饭，回家的时候给她一份甜香也是种安慰。或许徒步是最安全也是最靠谱的一种方式呢，放慢脚步就会看见原先看不见的东西。

路还长，干脆去剪了之前很想剪掉的头发。人说三千烦恼丝，现正在风里雨里飘摇着它的卷曲，用诗人的话就会生出意境来。生活总是生活，艺术是是精神食粮但总归不能填饱肚子。削短了头发烦恼也会短吧，最好整个时尚点的，但波波头的经典满大街都是，她是决然不想与人撞衫撞发型的。不论怎样的短，短就好了，这季沙宣的几个造型或许会适合。
那个街角的发型店会经常的光顾，在那儿她有一张至尊卡，最贵的那种。店不大也不很有名，但发型师总能创造出想要的feeling，顺便帮助护理，不至于烫染过的头发便成了一头麻绳。喂饱了肚子精神需求还是需要的，那就剪，剪完了便不要每天清晨起来对着镜子左右顾盼发型怎么不饱满不顺畅不自然。
这个新发型很精神，头似乎也轻了许多。这样的短碎在学生时代也有过，那时会被很多人误认为是个清秀羞赧的男孩子。人说要换心情得首先去换发型，果然不无道理。出了店步履轻快许多，雨也停了。父母亲还等着回去吃晚饭，家里少了一个她便似缺失了三角形的一个顶点，这在年老的长辈们心中显得尤为重要。依赖是人的本性，人的一生两端是顶点中间是低谷，所以低谷那儿的年轻人总向往自由，总想脱离，总不想被管。殊不知父母早已经管不到，他们更需要的是依赖罢了。
那街角还没走完，一个乞丐尾随上来。
“大姐，行个好，给点钱花。”
乞丐穿的破旧，脸面虽脏气色却很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举着个方便面的破纸碗，30来岁的样子。
本身被叫做大姐便有些不悦，打量过后便心生厌恶，想是这么健全的人，何必做社会的寄生虫，若是真的没吃晚饭，我倒可以给你些“嗟，来食”。
想到这儿，她说“你没吃晚饭么，我这有点东西拿去先吃吧。”说着准备把蛋挞递过去。
不料乞丐也客气得很，谢绝了看不上眼的食物，只用那只脏碗和散发着异味的衣服不断地像要去蹭到她的风衣。她被吓得往后一退，乞丐便又得寸进尺。最后被纠缠得烦了，便掏出口袋里的硬币，恶狠狠地砸向乞丐的碗。
乞丐终于千恩万谢的去了。她想起一个笑话，那人说我换钱换硬币砸死你，你说不要。这社会却总是有人愿意挨钱砸的。只是奇了，今天算是耽误的晚了些，父母怎么没给自己电话说等自己吃晚饭。
掏出手机看，左上角的中国移动信号消失了，那发射塔的几条小竖杠杠刚才理发时还存在。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