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结局的几份青春

老围告诉过我没有什么可以永恒,除了结局。

老围是个深刻的艺术家,我相信他。

所以我不敢再去琢磨关于自己和晴朗的那个结局,其实相信每个人都会有逃避的方法,我也是。坐上环线地铁,挑一个角落安静地坐下听郑钧透明的浅唱,人多的时候我就会站着。靠近其中的一个尽头,或者靠近门。那么多的陌生人不断地靠近然后走开,不再回来。难以琢磨的命运就是如此简单。我喜欢看地铁里的各种表情,健康,颓废,麻木。还有快乐,一种我差不多要遗忘了的东西。地铁里很暖,适合一个人发呆坐上一整天,但你必须准备点喝的东西,否则你就会在无法预料的某一站,西直门或者建国门,和所有要下车的人一起离开。而我不习惯离开。每次在CD机里的电池用光了之后,我都可以顺利地听到许多可爱的对白。有一次是个漂亮的女生也许是女人,在我身边和一个韩国人聊天。她说许多中国的大四女生像是西红柿,自己还以为属于水果呢,其实早已经是蔬菜了。另一次是个高中的男孩子,他和一个同龄的女孩子暧昧的站在一起。他忽然伸长脖子去看女孩子衣服上的商标,女孩子奇怪地问他干什么,他一脸阳光地说:“我看你是不是天堂制造的”。这通常会使我的旅行变的轻松起来,不再乏味和昏昏欲睡。我注意到地铁的始发站和终点站总是冷冷清清没有太多的人,这就象是幸福的全部,很少的人在意开始和结局。因为幸福是一个过程。长或者短。但我也同时明白了结局就是结局,不是另一个开始。 字串8

当我意识到自己大一上半学期的最后几个周末是属于环线地铁的时候,我就不再去乘坐了。我害怕过于清楚自己的生活方式,就会在近乎狂热的熟悉中迷失得一塌糊涂。后来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就不得不跟一帮哥们去打我并不喜欢的篮球。努力地去做一件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也是一种很痛快的乐趣。我的世界渐渐透明得象是包裹在冰里的玻璃,有一些阳光会让我不断融化,但自己知道最后还是会有透明的东西留下来,留在反反复复的期待里不会离开。实在记不清楚的东西就应该干脆的遗忘,可我总不能学会这种简单的方法,就象我被哥们嘲笑的投篮技术,即使是站在罚球线上为自己的感情投十个球,我也会坚定不移地投丢其中的七个以上。不过这也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我会不怀好意地对老九傻笑说想为他和加加的幸福投几球,一般正在耍酷的老九就会服服帖帖地叫一声大哥你就别折磨我了。

球场边有一些给情侣制作的怀旧木椅,青色的漆剥落了不少。我也会在累的时候和篮球一起亲密地坐在上面,象一对认真的情侣,想想永远会是多远。学校的一个女生公寓就在篮球场的一侧,我看到过许多漂亮的女孩子从球场边经过,穿着别人喜欢看的衣服,等待着为她们开放的玫瑰。

我注意到其中的一个,有简单的衣服和简单的微笑,还有她一直背着的黑色双肩包。在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会敏感地从所有经过的女孩子中看到她,再之后我就只能看到她从身边经过。安静的经过。我知道自己是想给晴朗找一个替代品,象每一个失恋的孩子一样把相同的位置填满。以为会得到饥饿时面包一样的安慰。所以我拒绝去认识她,因为我想拒绝自己错误地重新开始。不过我还是常常看到她,细软微黄的头发,贴在额上,清爽地扎着已经不流行的马尾辨。脸上细细的茸茸,在下午灿烂的阳光下,一片微微的金色闪烁。后来老九和一帮仗义的傻哥们不厌我烦地替我设想了各种罗曼蒂克的邂逅,无非是一些故意撞人故意拿错东西故意产生误会的弱智小资情调,默默过分到甚至让我去贴一张找骂的寻人启事。我不说话,看着他们在眼前晃来悠去十分可爱。 字串4


后来,我和好色的老九设想着去到北院上晚自修,假装成好学的孩子等待着会有兔子撞上我们的木桩,而且期待兔子会很漂亮。我希望只有一只兔子,扎着清爽的马尾辫,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直直地撞晕在我面前。到学期结束,也没有兔子来,我很沮丧。后来是不再希望。老九说这是绝望,我没有苟同。

寒假很长,长得让我养的乌龟都死掉了。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我去了陌生的地方,看到许许多多的清洁工人悬吊在豪华的酒店玻璃墙上一点一点清洗金碧辉煌。城市里就阳光灿烂起来。复杂的街道对于一个陌生人一个最彻底的陌生人来说只是脚下的东西,不会重要。我故意的不去寻找出路,那样我永远就不会走错路,因为我原本就没有什么方向,只是要走一些路而已。那些陌生的城市里有太多的陌生情侣相爱或者分开,他们干脆的把伤心放到背后,漂亮地假装没有人看见,可我看到了。也懂了。爱情就是这样,容易健忘的人们去操纵许多场自己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开学我提前到了一个星期,没有目的。学校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走来走去。我每天起床都很早,带着篮球去北院操场练习投篮。然后吃丰盛的早餐。也会写一些喜欢的文字,把房间的日光灯关掉,只留下台灯。宿舍的窗帘是蓝色的棉布,拉上之后房间里就会荡漾着雾一般的宁静。适合去找可以使人快乐的词语,即使身旁的暖气片始终保持淑女般的冰冷。笔停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打开钱包,里面是晴朗的照片。很久没有给她打电话,我在一个人的晚上学会了抽烟,抽MILD SEVEN。不开心的时候抽得很凶,然后靠在墙上不停地咳嗽。 字串6


我和老九还有老九的女朋友加加去找老围,许久不见老围发了福,在客厅里挂起了佛画摆上了蒲团,号称皈依了佛教,看上去一脸的沧海桑田。

吃完依然丰盛的午饭,老围神秘兮兮地拿出几张白纸说是要给我们算命。让每个人在纸上画房子,树,水塘,鸭子。其中树,水塘,鸭子数量不限。

老九很快地画完了他首张超现实主义作品:一间大大的象是房子的东西,四周布满蹩脚的树,树旁有个圆圆的池塘里面游着两只鸭子。

他的女朋友也紧接着画了几乎相同的图案,老围转过头来盯着我看。我面前还是一张白纸。我被他盯的紧张起来,借口换了一支笔,我努力地画了一间房子一棵树一个池塘一只鸭子。然后等着老围发落。

老围点了一支烟,说道:“房子代表你对家庭的看法,树呢是你的事业,池塘代表爱情,鸭子就是后代啦,老九和加加不错事业家庭双丰收。战子你怎么看起来有心事?画得慢不说,画池塘竟然忘了把岸线画实,和晴朗出问题了?”

我苦笑了一下,问老围要过一支烟算是回答。

老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切随缘吧,看开点,每件事都有它的结局。”我若有所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老围递给我们一张名片说是一个画家朋友开的小吧,很不错有空过去坐坐。名片上面印着蓝色的酒吧名字和地址:SECOND LIFE 海淀区魏公村8号。 字串8


学校的课程紧张起来,玩篮球的时间就被挤掉了。不过每天晚上我和老九,默默都会骑自行车出去兜风,沿着京通高速路向东骑去。老九是个乐天派,能把他那辆100块钱买来的二手车踩得跟法拉利似的,默默最慢,在我们身后唱一些血红色的革命歌曲。我们以为这就是青春,老狼郁冬朴树他们歌唱过的青春。

一个周末,吃晚饭的时候。加加挽着老九的手走过来约我去那家海淀SECOND LIFE,我喊上了默默。

小吧在民族大学的附近,很容易找到。门口挂着24小时营业的牌子。

两层镶着落地玻璃的小楼摆着二十几张木桌,墙上挂满了主人的油画。房间里流动着许巍的《在别处》,后来有的时候是郑钧的《塑料玫瑰花》。这使我很快产生了愉悦的好感。虚弱的油灯光亮制造出和这个繁华的都市相异的气氛,顺着粗糙原木搭成的楼梯,我们在二楼的玻璃旁坐下。一搬出老围的名号,主人就快步从吧台走过来表示欢迎。他叫老岸,话不多。但很热情,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老岸煮的卡布奇诺。

我不是一个喜欢咖啡的人,但老岸很快就改变了我的习惯。

加加是个小巫婆,跟老围学了几手算命的把戏。十二点的时候要请笔仙出来活动,老九和加加握着笔问着谁爱谁多一点的问题。 字串3


默默点了一杯又一杯的苦丁茶,大口大口地喝光。他喜欢的女孩去了新西兰。

我坐得累了就站起来四处走动看墙上挂着的油画,老岸是个偏爱暖色系的画家。有一张画的是坐在窗前的女人,中年模样。缀着碎花的布帘被风吹起一角,女人略显疲倦地用手支起了下巴,目光安详而暧昧。可能是准备好了晚饭等待外出的丈夫归来,也可能是希望看到隔壁的情人抚着刮净的下巴经过。整个画面的温和颜色让人意识到这是个幸福的瞬间。后来老岸说这画的是他的老婆,我连忙收起了第二种荒谬的猜测。

看遍了二楼的画我下到一楼去,午夜的客人不多,服务生在认真地擦洗木桌。靠近玻璃的地方还有一位客人靠在椅背上发呆。我经过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竟然是那只扎着马尾辫的兔子。她友好地朝我点了点头,我装作陌生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转过身接着去看油画,她跟了上来问我:“你也喜欢老岸的画?常来?”

“不,第一次来。”我答到。

“你注意看,老岸的画里面有东西,不过我看不大明白。”她指着我面前的画问到。

这是一幅静物,一把青铜弯刀,几粒散落的葡萄旁边还有一块用过的肥皂。

我端详了一会也没有发现隐藏在这几件不相干的事物背后的东西,只好对她说:“老岸比我们深刻。” 字串9

随便聊了一会,我知道她叫右右,也是大一的。

事后我问皮皮你怎么敢主动找我搭讪呢?她告诉我我胸前别着的校徽出卖了我的身份。

右右和我上了二楼,老九看到我和皮皮一起出现,惊讶地把别在手里的笔松掉了。加加拧着他的耳朵说是把笔仙惊走了,后果自负。没等我介绍,右右就爽快地和每个人都握了一遍手。然后坐到我的位子上去,我只好移来一把椅子和默默挤在一起。后来老岸的SECOND LIFE就成了我们周末的世界,右右愉快地加入了我们这个小圈子。

晴朗有了男朋友,我在兄弟们睡熟后摸索着抽了半包MILD SEVEN,老九被我的咳嗽吵醒了,翻身起来爬到我的床上来。我告诉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结局。

他忽然问我:“你喜欢右右吗?”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不久就发出香甜的鼾声。

接下来的周末,因为右右身体不舒服,老九和加加约好了要去看《万家灯火》。我们就缺席了老岸给我们预备的卡布奇诺约会。我和默默送右右去医院,半路上默默接到女朋友乘乘的电话说是正准备登机,五个小时后到北京。我看了看欣喜若狂的默默,踢了他屁股一脚,把他准备一下去机场接乘乘大驾。我推着自行车载着皮皮,可能是难受极了,活泼的右右安静地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抱在一起。我几次试图说服她打的去医院,她都死命地摇头。 字串9


医生说右右无大碍,只是发了点热需要休息打点滴。

我松了一口气,把右右送到点滴室,自己就到外面的洗手间里抽烟。洗手间里的换气扇不知疲倦地转着,我透过不停旋转留下的空隙看到外面的天空布满繁星,多么美好的夜晚。晴朗是个爱看星星的孩子,这时候应该是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在仰望这一片属于幸福人的天空。我不觉地低下头踩灭最后一颗烟头。

点滴室里的右右看起来脸色好多了,招手要我进去。“战子,谢谢你。我好多了。”

“都是朋友,说什么客气话啊,傻丫头。”我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哎呀一声低下头吓坏了我,我连忙凑过去看。只见她猛地抬起头作了个鬼脸:“呵呵,吓唬你的,我才不是丫头呢!”

我看着右右心里忽然想起老九的问题来,一时竟呆住了。

“怎么了,战子?”

“没什么,可能有点困了。没事。”

“不是吧,我听老九说了你和晴朗的事情,别难过了。毛主席说过面包总会有的嘛”

“是列宁说得呵呵,毛主席吃馒头和红烧肉。”我认真地纠正她的历史错误,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护士小姐表情严肃地走过来给了我一张红牌,驱逐出室。 字串8


在回去的路上,右右开心地唱起歌来,我推着车子跟在后面笑话她希奇古怪的跑调。身后,是一天灿烂的星空。

乘乘在北京待了一周,默默陪着她过了七天。走的时候在机场两人哭的象世纪末日似的。右右眼睛也被传染得通红。老九拉了拉我问:“这也算一种结局?”

我摇摇头说:“是。”

再去SECOND LIFE的时候,老岸假装生气起来,躲在吧台里不肯出来,我们冲过去把他一把揪出来。老岸一脸委屈地说:“都把我给忘了,还来干嘛?”

不过我们还是很快就闻到卡布奇诺苦苦甜甜的香味,今晚老岸请客。

加加还要玩请笔仙的游戏,默默和右右饶有兴趣地参加进去。我去吧台找老岸聊天,顺便问问老围近来的情况。

“老围结婚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老岸背对着我摆弄着他的宝贝——一套名贵的咖啡壶。

“结婚了?老围结婚了?”我觉得不可思议,连老围这样深刻的艺术家都结婚了。

“是啊,和他的一个学生,就是喜欢雕塑的那个女孩子。”老岸补充说。

经他一提醒,我还真有了点印象,记得有一次在老围的工作室里见过,长长的头发。 字串1


这是老围的结局?我象是在问老岸。老岸没有回答。

背靠着吧台,我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牵挂过谁了。因为害怕被无谓的牵挂伤害得没有还手之力。不敢奢求太多的幸福,老围说过幸福是要靠痛苦来换取的,我只是希望收支平衡。

我抓起吧台上的电话就拨那个熟悉的号码,晴朗还没睡。我要她听我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女孩子很优秀,她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可她总觉得有时候男朋友很是孩子气,让人不能接受。终于有一天她和那个男孩子分了手。毕业后嫁了一个很成熟的男人,但并不如意,因为丈夫总是忙于事业并不是很关心她。在毕业十年的聚会上她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士了。还向她友好地问候,大家吃饭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马上就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回来时脸上挂着略带羞涩歉意的笑容说他爱人身体不舒服需要赶回去一趟,改天一定请客。然后就匆匆走掉了。那个女孩忽然流下泪来。她记起原来每次她生病的时候,男孩子总是会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赶到她的身边来。可结局就是这样。无法改变了。每个果子都会有成熟的季节,如果你在它还发青的时候就选择离开,那么你不会得到完美的果子。”晴朗听完了对我说她买了许巍的新专辑,听那首《时光》的时候会想起许多从前想起我,就是这样。 字串2

我们还为谁先挂上电话争论了一番,最后是我挂上电话。右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背后。我掩饰住内心的喜悦问她:“有事情吗?皮皮。”

她生硬地说:“你的卡布奇诺凉了。”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再回到桌子前时,右右和默默在玩跳棋。加加靠在老九的怀里睡着了。我摸了摸咖啡杯,还暖暖的。

我看着默默在右右的手下败的几塌糊涂,就把他推到一边亲自上阵。

右右先走了一步,抬起头来问我:“你看过老岸挂在楼梯旁的那幅画吗?”

“哪一幅?画着一盆摆在阳台上的葵花的?”

“就是那幅,用暗红的木框围着,那是老岸画给我的。”

“哦,是吗?怎么了?”我不解地问她。

“老岸说我骨头里是个恐惧寂寞的人,明白吗?”

我握着手里的棋子还没有落下,右右看着我说:“一个人寂寞的日子就象是等待对面阳台上别人的葵花开放,老岸说的,该你走棋了。”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怎么会寂寞呢?”我给了右右一个自己也无法承认的理由。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九意味深长地对默默说道:“说谎不犯法吧?” 字串3

默默接过来说:“那倒不犯法,只是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战子,你的鼻子怎么了?”

“我的鼻子怎么了?你们搞什么阶级斗争啊?”

“没有,别紧张,我们是说你的鼻子更加英俊了哈哈。”默默拍着手笑起来。

我正准备过去教训默默,右右突然哭起来。谁也劝不好,直到哭累了才披着我们的毛衣沉沉睡去。

第二天,右右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让我放下心来。本来我也以为会和右右有段关于感情的故事,但真正走到繁星密布的夜空下,我发现自己的感觉因为过于接近的距离消失殆尽了。她不再是那只在我的期待里出现的兔子,只因为那些琐碎的感觉如同昨天晚上刚洗过的裤子,在我熟睡的时候悄悄将每一滴拧不下来的水都放飞了,第二天才发现所有的变化不会在我们的假设之中。我们容易忽略的是细节无论是生活的还是感情的。

之后,老九再也没有向我提起类似那天晚上的问题。

秋天那么迅速的来了,让人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原来可以预料的季节也会在我们的忽略中变得难以觉察。去主楼上课的路上会经过一片精致的核桃林,杨树也有,高高大大的枝干挥舞着二十万片叶子交错在天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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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加问老九:“你说树能记得清它那么多的叶子吗?那么多,能吗?”

老九笑着侧过头来问我。象问着关于青春的问题,那些可以让人忽然流下眼泪的青春会流到哪里去,又会给我们留下什么。也许只是到了某一天,我们还会象孩子一样谈论起曾经的那个明星喜欢穿深色的长裙,吃草莓味道的冰淇淋。

而青春能记得我们吗?

我看着默默。默默耸了耸肩。

没人回答。

我想右右如果在或许能给我们一个答案。可她在另一栋楼上课。

我接着给晴朗打电话说更多的故事,周末还是去SECOND LIFE赴老岸的卡布奇诺约会。



石非来北京找我,他是我中学时代的铁哥们,大三因为屡次打架被开除了。现在准备到这个城市试试运气想找份工作。我让他先住在我那里,老九似乎对石非没有好感,总劝我离他远点。后来我拜托老岸在店里给了石非一个工作。每个周末我过去的时候,石非总是格外热情地跑过来招呼我。

客人不多的时候。石非就会坐下来听我们聊天,他的普通话不好,所以不太爱说话。右右老是好奇地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逗他说话。经常把石非弄得满脸通红。

老岸的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我们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破坏气氛的家伙。有一次,在二楼显眼的地方坐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流子。手里攥着手机不停地招摇,两分钟不到就要打个电话,嘴里嚷着:“什么西城怎么又打架了我不在就不行啦?怎么回事昌平的事也要我出头摆平?没有我怎么就不行?” 字串3

阴阳怪气的声音弄得大家十分不爽,石非观察了一会就跑到吧台拿了一张贵宾卡让他留下姓名地址联系方式。我们不解地看着石非又飞快地跑到楼下去。

那个家伙又打了一个电话无非又是哪里哪里打架了缺了他就不行了,不料他豪气万千地说着说着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我们一下子明白了石非的用意,禁不住大笑起来。那个家伙气急败坏地骂了两句,在客人的哄堂大笑中满脸通红地逃了出去。过了一会石非回来了,他说早就猜到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在打电话。出去一试果然如此。

右右提议老岸为石非的英雄行为加薪,老九也例外地举手赞同。

从那之后,右右更加喜欢和石非在一起聊天。老九依然没有消除对石非的敌意。他常常指着右右和石非一起下楼去聊天的背影对我说:“战子,这也会是一种结局?”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时光飞奔。老围有了孩子。默默去了新西兰。

我给晴朗讲的故事也终于要到了结局的时候。还是在老岸的吧台上,我拨那个熟悉的号码。“晴朗,今天是最后一个故事了,下周我论文答辩。”

“我在听啊,战子,你真的很猪啊!我们都要毕业了啊”

“故事是这样的,有个男孩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他们之间分了一次手。男孩子本来的目的是想让那个女孩子认识到他的重要,去学会在乎他。可那个女孩子平静地接受了分手的结局。男孩子很难过,也想过要重新找一个人来代替。但是他发现谁都代替不了那个女孩子。他就开始打电话讲故事给女孩子听,想带给她一点快乐。他希望最后一个故事是关于和那个女孩的,内容是他们相爱了…” 字串5

“那个男孩子叫战子,那个女孩叫晴朗。”晴朗接过来说。“战子,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个故事,你还是喜欢喝可口可乐吧?”

我和晴朗曾经就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之间的优劣问题讨论了好久,结果是她坚持她的百事我坚持我的可口。

“我有时候也偷偷喝百事。”我回答她。

“猪,我想你了。”晴朗大声说道。

这次我不是从听筒里听到的,我转过身去晴朗握着手机站在我的身后。

老岸识趣地在吧台里转过身去摆弄他的咖啡壶。

最后一次在SECOND LIFE喝卡布奇诺,老岸神情黯淡,他第一次坐在我们旁边看我们喝他煮的咖啡。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把咖啡煮糊了,我们笑着把它分掉喝光。

忽然老岸伤感地说:“默默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家还是没来齐啊。”

我把手放在老岸的肩膀上,想给他一点安慰。却才发现老岸头上已经有了很多白头发。老岸老了。加加先失声哭了起来,接着是右右。我和老九咬着牙还是没控制住,相互拍打着流下泪来。石非呆呆地坐在右右的旁边。传说每一颗石子里,都有沙漠的影子。那我也愿意迷信每一滴因为离别而流下的泪里面会有大海的味道。 字串2


终于要走了,大家互赠礼物。我把戴了好多年的藏戒留给了石非,本来我是想给右右的,但最终给了石非。

老岸给了我们每人一角桌布,是从我们常坐的那张桌子上裁下来的。还有让我们分了他那套宝贝咖啡壶。我给了老岸一张支票,是我三年来应该交的电话费。老岸笑笑收下了。

老九和加加留在这个城市。

晴朗在另一个城市等我。老围送我走的,我怕老九加加他们在机场把我留下来。我问老围:“这下都有了结局吧?”

老围眯起眼睛对我说:“该走的都走了,结局留下来。”

我不太明白,不过老围还是个很深刻的艺术家,我相信他。

琐碎的日子终于无法计算起来。手指上的诗歌也开始模糊不清,还有纪念过我们青春的那些诗人抱着女人和孩子在拥挤的超市门口转了个弯,不见了。

那年家乡的雨很大,整整一个夏天没有停下过。而我的城市坦然地接受阳光和干燥的空气,只有怒放的夏花还有些水的味道。偶然的一个下午,翻开城市的晚报,意外的看到了石非的照片,印在抗洪烈士的大红字上面,微笑略带着羞涩。正文旁边写着发稿记者右右。接过晴朗递来的咖啡,这个结局让我泪流满面。

通常会在秋季开始时那些下雨的日子怀念起老岸的SECOND LIFE和我们曾经的黄金时光。风带动着打碎了的雨滴在空中跳起舞来,伴着怀旧的圆舞曲。城市里几十万片的树叶新鲜地在雨水到来的时刻歌唱起季节的赞歌。心里听着似曾相识的旋律发出白银般闪亮的感动。雨水与空气摩擦发出来的声响有一种魔力,能让所有昏黄的记忆明亮起来。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街道湿润得象一条河流,而我们的青春记忆正躺在这条河流的下面,任光阴荏苒。我打开玻璃窗,卡布其诺苦苦甜甜的香味汹涌澎湃。 字串9

就这一瞬间,我似乎迷失了,在青春回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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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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