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跟朋友到湘西的乡下走了一遭。目的是大妥乡，朋友四姊妹生养于斯。
    一路上矮寨大桥的风光不提，花垣县的衡阳路不提，不快不慢两个多一点小时就从吉首到了保靖县的一个初到毫不起眼的小乡镇——大妥乡。朋友承包了这个的一个林场即大妥林场，听说原来有很多知青在这个建设的一个有几个山头的林场。停好车后我们立马换上朋友的皮卡车往林场出发。刚开出乡镇时就经常看到小孔（皮卡司机，朋友的死党，也是一直居住在本地的林场负责人）很热情地跟路上碰到的人打着招呼，并且得到相应的回应。我所说的热情只是表现在语气上，面部表情却是看不出来的。而对方回应的也仅仅是语气，脸上依然是一付“人来鸟不惊”的样子。后来离乡镇越来越远，偶尔路上碰到的他们都是一样的相互地招呼着。我就问：是否都认识？答：面熟，有些认识有些只是面熟。一付理当如此的样子。而我却心底不由的颤了下，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象他们一样出门见人就打招呼的啊。那种不戴盔甲的日子离我们实在是太远了。于是，我只能堆起脸部的皮肉混入他们的淳朴民风去摸摸曾经的风景了。
 
     朋友的林场场部在几座大山的一个接近顶部的地方。这里曾经是知青点。下车后看着颓败的木房、荒凉的场坪，不由的有种时光倒流幻觉。拍了些片子，看着那两层楼的砖房（朋友介绍说这里是知青宿舍，住过四十几个知青）心里想着的却是梁晓声笔下的那些场景片段，没来由的竟然对上了号。我突发一句：假如那些知青的名单在就好了，你们要重建这里，我想他们知道了可能都会想回来看看的。朋友回答：有个纪念碑在那边，碑座下刻着他们的名字。我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果然，在杂草堆里藏着一个大概两米高的塔。正面刻着“大妥乡林场知青纪念塔”右边刻着“到农村去，大有作为”的伟人语录。塔座是由一块一块的水泥砖砌成的，而每块水泥砖上有着一个人名。看得出来是在水泥没干之前写上的，且涂着各种色彩（黑色在外）。细看之下，发现竟然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是女性名号。我在对着每个人名拍张照片以便回去后整理名单的同时听到朋友商量要把这纪念塔挖了扩大旁边的水潭面积，我立马停止动作，转身对朋友很真挚的说到：别挖，留着的价值要超过你我现在的需求。朋友顿了顿，说那就不挖了。我想，我在被吸引的时候，他是否也在向往着什么呢。有些东西，是无价的。历史，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好奇。我准备尽快的把照片和名单整理好，到天涯去发发。看是否能有些老知青想趁着身体好回去走走。或者，那些行动不便的长辈们能在网上再看看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是有意义的吧。
 
     大妥乡的柑子一直是保靖县最出名的。这几天是下柑子的时间，一路上到处是柑橘林，到处堆着是黄灿灿的碰柑。朋友使坏，随手拿来几个给我。我入口即被那酸度直接打倒。朋友呵呵大笑，因为碰柑是要放一段时间后才能吃的，否则不但酸，且涩。捂着被碰柑打倒的牙开车回到小孔的家里，晚餐有一只三斤多的竹鼠。闻者香，我却只能混沌吞枣，糟踏了。
   
    听过《小背篓》的人应该以为自己对湘西的大山有过了解了吧，经常在湘西乱窜的我这次却再次为自己的无知而无语了。以为自己到过珠峰就了不起样的，其实没到过其他民族腹地的旅行都称不上真正的旅行。就在他们土家人的大妥乡，一个寨子跟一个寨子之间隔的距离却不是在平面上。这样的大山里，到处都藏有几寨人。这话是小孔说的。这样的大山出的土匪，曾经把保靖县都占领了的。这话是小彭说的。当年剿匪，正规军急行军半小时的路程，我们土匪十几分钟就打着赤脚呼到了。这话还是他们说的。一个地主的后代，一个土匪的后代在这里共同维护着那些土匪的形象。呵呵  团结的土家人，哪怕是土匪，只要你是我们土家人，你就是好样的。曾国藩的湘军时代，其实也是靠着湘西的八百好汉拼出来的啊。拍了一组照片，画面是个六旬以上的老太婆，腰都直不起的却用背篓背负着一大捆柴火。而那柴火却是我都不能背负的啊，而老人家却在上坡途中跟他们轻松地打着招呼。这身体，怕不是健身房那些器械就能带给我们的吧。
 
    坐在山顶上的柑橘林边，看着那心惊胆跳爬过的山路（开车上来的，路宽不超过两米五，有急弯的沙土路面。跌下去就是垂直三百米以上的谷底……）。随意剥着极对我口味的“清香玉”，听着他们聊着寨子里的一些趣事，心思却偶尔会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无规则地穿越了。
 
     今晚，我在小孔家，温暖的被窝里随意的写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