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in white——给我的奶奶

好久都没有写过日记了，这篇给我的奶奶，呃…… 都没有怎么仔细的写过家里人，以后要一篇一篇的补回来。

 

Beautiful in white我将她和奶奶都译作栀子花。

 

——题记

 

（一）

前些日子与同学一起出去玩，回家时在街角的古树下看到许多买栀子花的老人。他们佝偻着背，用干瘦的手为一个个年轻的姑娘别上鲜嫩的花，不经意时从指尖溜走的清香铺满了整条街。

 

让我不小心嗅到了你的过往。

 

（二）

十七八岁的你扎着两个又长又厚的麻花辫，穿着一身麻布裙，胸前别着一朵栀子花，踩着早已破旧的棉布鞋从镇上的杂货店门口走过。

你轻巧的身形如蝴蝶般绚烂，年初的雨季带着泥土的芬芳，斑驳的墙，清淡的目光只需一眼，就此你成为他转身过路的雨巷。

 

第二天，你就嫁给杂货店老板的儿子，懵懂的你还不知这条路会有多长，青涩的你开始了一生的彷徨。

 

生活毕竟不是说书人故事里的圆。

 

你还是一朵尚未长开的栀子花，却已经开始学会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你低眉顺眼、逆来顺受，一日就是一辈子。你以柔和的心，满腔的情以及包容的姿态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这一握，何尝又不是一辈子呢？以至于后来，当这个许诺过要一辈子对你好的少年渐渐长大成为一个青年，又步入中年，接着是老年。那个年代的固执专横印在每一个农民的身上，印在他的身上，长此以往的习惯，这些成为他生活中的顽疾。说话难听、脾气暴躁、三番两次的赶你出家门，你都在他的身畔始终不离不弃，相伴相依。

 

你没有念过书，不会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你做过梦，你梦见承欢膝下，雪漫白头。

 

（三）

小时候每次暑假，你总爱用手抚摸着我的脸给我讲你小时候的事情，每次的故事都不同，但每次故事完结后你都会重复同样一句话。你说，你有六个孩子，只有我爸爸最乖。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栀子花围满了整个水池，年复一年，你的容颜却像那些日益泛黄的花瓣，渐渐失去往日的风采。

 

接着呀，我上了高中，班里的同学来自市里的各个地方。她们看到我第一眼就不约而同的说，你一定是城市里住着的那种乖乖女吧！我“啊”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们一圈儿围在我身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说春天遍地的映山红是大地的婚礼，说夏天满树的知了和蜻蜓是顽童执手扔在人间的梦，说秋天金黄的稻子是彩虹遗失的斑斓，说冬天的寒梅飘雪是一首悠长的歌，说那些在我脑海中已经日益模糊的童年，童年里是我跟你的回忆。

 

你从来都没有穿过白色衣服，也甚少有颜色相近的衣鞋裤帽，但在我的脑海里总觉得你是白色的，一如你纯净的爱情。你说，我跟了个一生只哄过我一次的人，我爱他伤经动骨，可纵使挫骨扬灰，却也从未后悔。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年的话，这是我在你那里听到的最深情的句子，即使说的是乡村邻里间的闲话家常，吐字还带着浓厚的口音，却在我心中最美的情诗。

 

前些日子，你来看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挎着两个摇篮一步一步的从底下走到六楼，我下去接你，你执意不要我拿，你说我的手是拿笔的，怎能碰这些东西？我顿时心下一阵，又有谁的手天生就被选好是拿笔还是砍柴的呢？

 

到了家以后，除了鸡蛋、锅巴、一些季节性的蔬菜以外照例是一大袋子的栀子花，那个踩着棉布鞋的姑娘还保持着年轻的心。

 

其实，年少的你又何尝不是用一双秀气的手摘采那些鲜嫩的花。尽管后来十指染尽阳春水，如你所说，未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