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过尽终是空

像片片飘落的叶，归于尘土一般。这季节，又有人过世，灵堂就设在楼下，正对着我们这个单元的窗口。中午开始搭灵堂，下午我出去时就已经全部搞定。据说，现在有专业的人士服务，只需打个电话。如果愿意，还可以请到专门哭灵的人，哭得不真不要钱。
　　等我从外面回来时，花圈已经从大门口摆到了单元门口。从花圈的文字内容上，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位父亲去世，敬献的挽联还可以看出他子女双全。子女双全的丧事自然不能差到那里去，要不，一片孝心如何体现？
　　自古就有红白喜事的说法。往往结婚的人想到的是，反正一生就一回，讲讲排场又何妨。不过，逐年上升的离婚的人数正在打破这个观点，也就是说，结婚这事一生还指不定有几回，这排场讲不讲，怎么讲，那还要另说。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人商量着办不是。
　　反倒是这白的喜事，是自己说了算。没见有商商量量一起办的，也没见这事还有要邀请的。不敢想象，大限来时要走的人，见到人就说，我不行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路？肯定没有这样的。所以，这白的喜事，虽说不能选择何种方式，但在走这个问题上真正是自己的主宰。如果有家人过世，活着的人大多认为，必要的排场还是应该有的。
　　葬礼也能检验事实的真相，我信！曾经见到过比这还讲排场的丧事。哭灵的人都请了一个班。那阵势，大！可还是掩饰不了子女身前不孝的事实。身前对老太太一点不好，死了都还想靠这个捞一把，为分东西，几个人争着比试武功，老太爷看着心凉，就差一口气不来被活活气死。那时，我很为这个活着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担心。
　　我也亲眼见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八十多岁的唐婆婆，照顾了两年身患癌症的儿子，无微不至。有太阳时，母子两人一起晾晒那些我不知道名字的中药，母亲的镇定，儿子的平静，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儿子走时，灵堂里没见哀乐，放的是佛乐。老人一直也没哭，说是哭了对儿子不好。只是后来，我发现送走儿子的老人，背越发的驼了。
　　有句老话说：娘想儿，路来长；儿想娘，扁担长。两场不同的葬礼，让我再次见识了这句话。也让我对生与死看淡了许多。我们每个人的身份，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在不断变化，子女－父母－祖父母，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说大是自然规律，说小，这由得了自己吗？
　　生活就像一场繁华的盛宴，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来参加一场宴会，完了，该干嘛干嘛。诗人说，“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要我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诗人，赤条条的我走了，正如我赤条条的来，我挥不挥手，都带不走一片云彩。少有的干净！所以看《红楼梦》时，最喜欢宝钗念的《寄生草》里的句子：“……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做人难，难就难在，很多事情自己都无法选择、决定。但有一样，也许可以温暖人心，那就是亲情。什么也割不断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说这话的定是有人情味的家，有人情味的人。倘若不是，换来试试，恐怕也说不出那样的一句话。
　　今晚，外面麻将声声，吃东西的吃东西，说笑的说笑，好不热闹，见不到一点哀伤的气氛。我不知道这家人的情况，也不能乱说，只当他（她）们用办喜事的精神，为老人送上最后的热闹和繁华。三天以后，这里什么也不会留下，一切都将归于平静。就像繁花过尽，终究还是一场空。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