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还记得那时还在昆明上学,几个宿舍的男男女女跑到学校附近的小酒吧喝酒。临近毕业,游戏和拼酒成了常态。当然,以我这种半杯倒的酒量,自然而然的被排除在外。“我可不想你输几瓶液就花掉我们一个礼拜的酒钱。”老大鄙夷的看着我给出了理由。

游戏正欢,拼酒正酣。姑娘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俩跑到了酒吧的露台,将喧嚣和热闹统统关在门后。

昆明的夜还是有些凉的,我紧了紧衣服,看着身旁的姑娘一口把手里冰啤酒全部灌进了肚里。虽然我没喝,但也感觉全身的毛孔瞬间缩紧, 直接从喉咙冰封到了脚底。然后,姑娘拼命咬着嘴唇忍着,没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

姑娘有一个男朋友,不和我们一个专业,和我比较熟稔, 平时关系都比较要好。小伙一表人才,社团学生会体育活动都是主力战将,女孩温柔婉约,饱读诗书,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各种小情绪下的文字也被大家竞相转载,惊为上品。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刚开始是在学校的舞会上。本来是学生会组织的一次小活动,两个人不知怎么一见钟情刹那间天雷勾动地火,燃起熊熊烈焰。 所以两个人的
开头是不期而遇,完全的措手不及。

两个人的地下恋情也算是被不经意间被公开,那次小伙评奖学金,本来距离上一名还有零点三分的落差,突然院报上发了其一首小诗,瞬间超越第一奖金入手。于是被我们宿舍擒住街边请吃烧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喝的有点大了,便说小伙什么时候变成诗人了,居然在院报发了小诗,你小子深藏不露啊。男孩只是笑,继续拼酒,又过了会,男孩短信响起,看过之后,笑得更欢。老四机灵,一把抢过手机,男孩欲夺,被我们死死按住。于是,短信内容便被读了出来。“少喝点”,落款是:姑娘。

“我擦!”老四拿着手机,说完这句就张着大嘴,盯着屏幕,目瞪口呆。 我们其他几个人掉烟的掉烟,掉杯子的掉杯子,2分钟后,我们抬起小伙在路边的树上卡了起来。一顿拳脚之后逼着小伙把姑娘约了出来喝了交杯才放他们回去。当然发表小诗之谜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我们解开了。

然后姑娘和小伙便像每对学生情侣一样,大学期间各种恩爱各种模范,直到实习回来,自过至今都在不断上演的大剧不可避免的落在姑娘和小伙的身上。 

姑娘的父母不同意,理由很简单:门不当户不对 。女孩家里条件挺好,男孩的家在农村,条件要差很多。于是便棒打鸳鸯。然后便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看着姑娘落泪,我挠了挠头皮, 舌头像喝了酒一样打了个结,想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我除了唏嘘不已,劝君更饮一杯酒,别无他法。

然后便是毕业分别,姑娘与小伙都不是云南人,小伙留在昆明,进了医院, 无编制无保险,一个月1200块的生活补助。女孩回了家乡,联系便慢慢少了。

年三十,我们在英的酒吧小聚。英的酒吧因经营不善,过了年就要结业了,年三十的别说人影,连个耗子影都没看到。我们在酒吧等小伙,没想到等来两个人。小伙右手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左手拉着姑娘,双眼通红的进了酒吧,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的印上了姑娘的唇。

于是欢呼掌声奋而响起,姑娘面容憔悴,却掩饰不住眼里那柔情似水,让我想起那天晚上,姑娘狠咬着嘴唇,却还是没有忍住,莹莹泪滴,慢慢滑落。 姑娘和家里闹翻了,自己一个人跑来找小伙,在这一瞬间,我想姑娘也认为是值得的吧。

那时,姑娘和小伙都太年轻,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以为牵了的手就可以天长地久;十指交扣就可以冲破一切阻碍。殊不知,浩瀚的宇宙中,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尚且不能抵御台风海啸,又何谈掌握自己的命运。

世间多得是相爱却无能为力的事。 就像所有人的青春都不值一提,却没有一个人的青春不刻骨铭心。

姑娘小伙搬到了一起,姑娘也找了份工作,赚钱也不多,2个人一个月2000多些,在昆明这种城市生活,2000多块钱,除去房租生活必须,基本就剩不下了。有的时候,为了攒出房租,姑娘小伙经常和大家一起蹭饭,看着原来锦衣玉食的姑娘,大家也都心生敬佩,姑娘能和小伙过着苦日子,还要求什么呢?

那个时候小伙酷爱摄影,周末的时候经常带姑娘游转昆明,相机快门也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小两口的生活如此甜蜜,也让我们这些单身的人又相信爱情了。

然后,平静的河面下,其实也有暗流涌动的。一次小聚,姑娘看来心情不是很好,小伙喝的有点多了,话题转到买房结婚的事上,小伙舌头一大便说错了话,姑娘冷着脸哼了一声道“你连个自己喜欢的相机都买不起,你拿什么买房?”

小小的包间里,大家噤若寒蝉,气氛一下子跌到了冰点,小伙一下子抓起杯子摔到了墙上,“你TM说什么呢?”

姑娘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碎了一地的杯子,眼泪唰地就下来。小伙看姑娘哭了,酒也醒了一半,一把抱住姑娘,不断道歉,
柔声细语,别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火。
 
姑娘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在我们眼中生活的插曲,却不曾想到是他们爱情大坝崩溃前被拆掉的第一块砖。

 
那时,经济的压力本就让他们踹不过气来,另一桩意外来临得让他们措手不及——姑娘的月经推迟了近一个月。

事后很久,姑娘跟我说,她和小伙买了验孕棒却迟迟不敢测试。他和她都知道,若真的有了,这个孩子也是注定留不得的。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供不起,莫说再多出一个孩子了。

姑娘在厕所站了足足半个钟才鼓起勇气撕开包装袋,等待结果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姑娘已是汗流浃背。当她看见仅有一条红杠出现在显示框里的时候,绷紧的神经全部松瘫下来。如释重负的同时,无穷无尽的酸楚从她心底泉涌而出。

她打开门,把验孕棒递给小伙看。没有欢天喜地,没有遗憾伤感,小伙看了以后,良久默然。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姑娘突然明白,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

情人之间最难弥合的伤痛,便是金钱硬生生划出的伤痕。

假想中细水长流日子根本不存在,饭菜汤羹吃出来的不是温馨而是凄苦,灯火昏黄下照耀的不是幸福,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揭开和美快乐的面具,看见的是满目苍夷。

不是不爱,而是两个人都爱得有些无力,明明已经奋不顾身,拼尽力气去追了,想要的未来却似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他们终于领悟到,世间之事不是样样都能依靠努力就能达成目的,不是指天发誓与子偕老就真的能遂了心愿。无论他们如何锲而不舍,精诚所至,金石始终未开。

世上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明明相爱,终为现实腐蚀,被金钱围困,演化成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姑娘变得茫然无措,她开始不明白自己坚持的东西是什么,一直支持她信念摇摇欲坠。

姑娘和小伙皆知两人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然而两个人都不舍得放手,他们只好拼命的抓,掏心掏肺的给,不依不饶得要,像临终的病人争分夺秒贪婪吸取每一口氧气。 

终于姑娘的父亲找上门来,要了几个小菜关起门来和小伙对饮,这场谈话持续了三个小时,姑娘被拦在门外,满心焦急却无能为力。

随后,姑娘又被叫了进去,小伙坐在门口,双眼通红,手掌支撑着下巴,任我们如何询问,只是摇头,却一个字都不说。 

故事的结尾多的是无言以对,姑娘10点的飞机,我们去送机,却唯独缺了小伙。姑娘仿佛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了,含着笑与我们一一告别,进安检门前递给我一个箱子,让我转交给小伙。

小伙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一些两个人在一起时小伙送给姑娘的东西,还有一副姑娘写在宣纸上的字。打开来看,苍劲的大字跃然纸上,姑娘很少写这种苍劲的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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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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