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场寂寞情花开

一.
    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的离开。借口是天性里就是一个喜欢流浪的人，而现在我终于无亲无故，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听见自己语气淡然的对你们说：“知道吗？那是我的梦。我一直想去陌生的城市。遇见陌生的人，收集很多很多的故事。然后，就这么一直天涯海角的漂泊着。以各种不同的身份。街边小贩，流浪画家，饭店服务员。"

    挂着一脸的微笑，看着你们，在心里补充道：然后就那样死在天涯海角的某个角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处。
 
    小楠拉着我的手，说，真的要走，不留下吗？目光殷切的样子，我心里一热，差点说出口的是：“我不走，我也不想走。”

    只是，这个形容词是差点。所以我只是用力的反握了一下小楠的手。看着你一脸的欲言又止，你对我说，保重。我也笑笑的从牙齿缝里面挤出那两个字。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检票进站。

    我怕，这不远的距离里。一回头，便让你们清晰的看见我脸上滑落的，名为泪的东西。
 
    直到上车，我的神经仍是绷的紧紧的，生怕错过你们挽留的声音。

    我是那样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等着。即使无论如何。我都是决意要走的。
 
    “我会想你的，到哪了都会一直想你。“一个女声响起，高分贝的符合我的期待。

    可是，那声音与我无关，是属于车厢里面另外一个人的。

    所以，我只好对自己又勉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眼前的一切，多么讽刺。
 
    闭上眼睛，车里的光线黯淡的，像是太阳死去了的感觉。混合着空调腐败的味道，像是我心里的阴暗。

    二。
    自小，我便喜欢在滂沱大雨里不带伞的缓慢行走。我喜欢行人的注视，不解与指指点点。那样，我才会感觉我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必担心回家会挨骂，也不必想会不会有人心疼。
 
    因为，那个家里永远都是空荡荡的。
 
    那对被我称作爸和妈的人，每天忙着在别人家砌长城，不到凌晨几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我也不喜欢他们回来。他们每夜回来必定要摔盆打碗的争吵，弄出很大的声响。惊醒熟睡的我。
 
    就算是我每次都是在作着噩梦的时候被他们惊醒，我仍然不会感激，因为，我讨厌在那种黑暗里惊惊惶的睁大眼睛，怕黑暗的角落里会蹦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每天早上去学校，桌子上必然有一些钱，是供我一天花费的。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我猜测那应该是他们赢钱的时候就给我多点，输了少点。
 
    我并不恨他们，我很聪明。我知道，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
 

    彼时的我，蓬头垢面。是被所有人不喜欢的孩子。

    我也会常常和男生打架，即使我每次都打不过，每次都会很疼。可是我仍然主动挑衅。

    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无可救药。老师甚至向全班同学说，你们不要和哪个某某某玩，一边说，一边斜视。而我，对上他的目光，用一个不属于孩童能讲出的冷静语调。

    我，不稀罕，也不会跟你们任何一人玩。

    那一年的自己，念小学。

    纵使，每次考试都过90分以上，可是，我的成绩单上填写的永远都是不及格。
 
    用鲜红的笔写着的不及格，我常常在逆光中拿出那些成绩看，眼角酸酸的，我告诉自己，是阳光的关系。
 
    我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词，我就会微笑。用一种我也不能理解的安心情绪去微笑。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为什么存在的。
 
    当然，也许是为了给那种明光耀眼的人做一个陪衬。

    什么都需要对比的，不是吗？

    我想象自己是一团幽暗的水藻。在冰冷的水里生活，依附在那些同样冰冷的石头上。

    想象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直到一场我喜爱的大雨里，你的出现。
 
    那一丝透过黑暗的微光，让我想到了救赎。多么温暖而美好的词语呵。是我16年来唯一会使用的勉强算是褒义的文字。
    你撑着那把伞，试图遮住我。
 
    冷冷的挡开，像是所有小说里面蹩脚的情景。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以前不认识，以后也不认识。"
 
    一口气的讲完，刻意忽略心底流淌过的那种陌生的感动。神情倨傲的像个公主，即使，其实我连灰姑娘都还不是。
 
    那男生有着很好看的棱角，却有着一张分明不怎么会说话的嘴巴。

    不管我怎么瞪他，都只是固执地把伞往我身上遮，却不发一语。只是脸上的笑，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我终于忍不住说：“那你与我一起狼狈如何。”我想你定然知难而退。却没料到，你也真扔了那把伞，只一个简单的：“好”。

    我大笑的拉住你的手，然后开始跑。到一个街角转弯处，停下。蹲下开始哭，捂着脸。

    你慌了手脚，问我怎么了。
 
    哭得更厉害，更大声。
 
    我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就算是流泪，我也只会躲在房间里角落，安静的呆着，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夺眶而出的眼泪，那种，无声的哭泣。

    而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呢，害怕，惶惑，期待，不，这些还不足以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一日后，我开始变得美好。
 
    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和别人要糖吃，却始终没人给我。而，今天，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糖.
 
    三。
    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把在顶端结了蛛网的伞，换了一套清爽的服装，去菜场买了很多自我感觉新鲜的时蔬。
 
    然后，做好饭。很安静的打电话给他和她。叫他们回来吃饭。

    原谅我，我还是不能很自然的喊他们爸妈。
 
    电话那端他们吃惊的声音，换在往常，我会觉得厌恶。而现在我只是觉得想偷笑。
 
    早早的睡下。

    其实，我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争吵，只有低低的交谈。我无法得知他们讲了些什么。

    只是，进了我房间，然后轻声唤我名字，我假装睡着了。我感觉到一只手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听见门掩上的声音。门外，好像传进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我听着又有想哭的感觉。
 
    四》在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意料之中的迎接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因为，起床时，我小心的给自己扎了麻花辫，穿了那套从来也没穿过的学生制服，把拖鞋换成了球鞋。我坦然的对着别人微笑。上课的时候跟着别人一起喊老师好。认真的听课。

    长久的漫不经心，很多不懂的地方，我都小心的注上，课后拿着去问老师。我看见他发愣的样子。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作出如此巨大的转变。只是，一把小小的伞，一些好像温暖的话。

    接着是中考后直升了高中部，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很多朋友，我开始活跃在很多学校组织的活动里，也开始有人递给我情书。
 
    我选择和自己看的顺眼的人交往。

    和每一个人愉快的交谈，唯独一个。那人叫做苏格。我刻意的避开这个人。

    我一直都记得那场大雨里面一个男生语无伦次的解释，说，其实是我一个同校的同学，常常看见我一个人在雨里面走。他说，他叫做苏格。
 
    我记住这个名字。我很想把这个名字占为己有。
 
    可是，我是暗影，即使我已经会被别人用可爱，细心，善良来形容的女孩子，在这个名字前，我仍然是暗影。
 
    我有时会装作不经意的加入女生的八卦阵群，于是，我知道了苏格有着良好的家世背景，从小到大的年级10名里，等同于耐心.校草，温暖，光芒，白马王子的近义词。
 
    所以，我和苏格只是那样浅浅淡淡的在那些故意或者不故意的目光交错里相识而笑，流淌另外一种默契。

    是喜欢苏格吧！在心里暗暗的总结。可是，明明与交往的那个男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踩着单车，自己在后座，将脸贴在他后背，心里仍然觉得幸福。

    也许，自己要的不是爱情。只是，害怕那样一个人，不被认同的寂寞。

    可是，苏格，为什么，我在和这个男孩子接吻的时候会幻想那是你的唇。

    终于还是没能撑的到毕业。

    是那个男孩子提出的分手。他说，对不起，我喜欢上别人了。然后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出现在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只记得自己很难过，但是却有一块石头从心里落下的释然。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木然回家的时候。身后的女孩子，攥着男孩子的衣角，小小声的说：“哥，你是不是很难过。”然后男孩子努力的忍住眼眶里热热的东西，笑着拍了拍女孩子的头：“切，你看你哥我橡是难过的样子么。少废话，回家去了啦..”

    男孩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心境不被看穿，他想起有一日，他兴冲冲的买了礼物想趁女孩子不在的时候，藏到她课桌，给她一个惊喜。可是，课桌里有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刺痛了他的眼睛。满登登的苏格，大大小小的字，端正或者潦草。

    男孩若有所思。后来只是把礼物放到女孩的桌上。
 
    打电话给小楠，我说：“喂，我失恋了。”在问清我所处的地方。不久之后，小楠就咋咋呼呼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脸上有着不多的，淡淡的雀斑。有些大大咧咧的，身材稍微显得矮胖一点。在班里很是吃得开。

    我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眼神明亮的让人嫉妒。

    不过，心里响起的声音是，若是真的那般美好，就不会在你被所有人接受了以后才来靠近你，成为可以骗自己的温暖存在。
 
    我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听见小楠絮絮叨叨的话语。却耳尖的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苏格?你说苏格怎么了？”
 
    小楠有些懊恼的看着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说，你和苏格一起好了。”脸有些发灿：“去你的。你才和他一起呢。”
 
    小楠狐疑的看着我：“你的反映很奇怪哎。不过，你真的不喜欢苏格吗？那么优秀的男孩”

    “不喜欢。”艰难的开口。
 
    “那就好。你.....”
 
    惊觉到自己的失口，小楠立马就不说话了。

    “你喜欢苏格吧。”
 
    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答案却已经肯定。心，突然快速的抽搐了下。换了那个人是别人，我会鼓励小楠主动的。而换作是他，我也应该这样。可是，我却怎么都没说出口。

    我刻意的忽略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明明是我失恋了，而小楠过来安慰我，却怎么变成讨论谁喜欢苏格的问题了呢。

    朋友在字典里面的意思是：伙伴，同盟者。英文注释：friend，而和某人友好是befiendswithsb.,至于没有朋友，孤单的则写作fiengless.
 
    不管是哪一个，里面都加了一个美丽至极的词，friend.
    五。
    终于有了光明正大接近苏格的理由。小楠托我告诉苏格她的暗恋。
 
    在家里反复的对着镜子演习我爱你的口型。我揣摩着苏格的回答。
 
    会说同意或者不同意。

    忐忑不安。
    像是即将被判刑的囚犯。
 
    终于等到那一天，约了他出来，我说：“苏格，小楠，小楠她喜欢你。”
 
    身旁是小楠望着苏格紧张的表情。

    我曾经有一刻，错觉我会忘记小楠的嘱托。而只告诉他我练习了无数遍的爱他。
 
    可是，现在。生生的收回已经成型的口型。我只是说，小楠喜欢你。
 
    空气像是一下子停止了流动，静默了。
 
    苏格微笑着看我，却牵起了小楠的手。
 
    我分明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几天后，苏格和小楠的爱情便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们开始出双入对，而我。出于对自己的怜悯，没去当这个电灯泡。
 
    六。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就算你让我牵起的是别的女孩子的手。
 
    苏格一直没说的是，小时候，苏格并不是人缘甚佳。只是一个永远挂着两行清涕，仿佛永远也擦不干的脏兮兮的小男孩。成绩也是吊车尾的类型。同样不被别人喜欢。
 
    有一次被别的男生欺负，全班的人看着起哄。只有一个叫陆曲的女生勇敢的站了出来。
    她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双手叉腰的姿势，让小苏格第一次对英雄这个词语有隐约的理解。
 
    她说：“你站起来."
 
    她说：“你别怕，有我在。”
 
    她说了很多很多。小苏格在那一刻决定自己要变成一个足够保护她的存在。

    别人对苏格的评价，这里算是一个分界线。可是，分界线之前的事情，没人记得。人们需要记得的，只是他的优秀。
 
    小苏格和小陆曲只交集过那么一次。
 
    因为，小陆曲并不愿意记得这些事。
 
    而小苏格，也不愿意小陆曲记得这之前。
    他只想认识她，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
 
    街角的橱窗，悲伤的音乐想起。异国的曲调，听不懂歌词，却在苏格原本就悲伤的心情里凭空再划了一道烙印。
    那么，再见。
 
    小楠握紧了苏格的手，她一早就发现我和苏格之间流动的暧昧不清的情愫。刻意的接近，只是为了得到苏格的注意。
 
    为了不让她被拒绝，挑选了一个人去对他说。
 
    很好的计策，不是吗？有些惶然的想着。可是，为什么，我仍然觉得不幸福。为什么，觉得对不起你。
 
    陆曲，你真的是我的克星。
    七
    忘了说，我就叫陆曲。大陆的陆，弯弯曲曲的曲。像我的名字一样，一路走来，凌乱无比的生活。

    其实，我一直知道对苏格的感动并不是缘于初识的大雨。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我知道，并不是一种偶然。

    因为，之前已经发生过的许许多多的偶然。
 
    偶然在路上碰到我，送我回家。
 
    偶然在我每次遇到混混的时候挺身而出。

    偶然在我罚站外面，没中饭吃时多带了一个便当。

    可是，我还是相信在那场大雨里面我和你算是初次认识。因为，那一次，你对我说：“我会一直照顾你。”
 
    你知道吗?

    之前的感动。被你用着那许多的偶然来修饰。而我渴望一份温暖，一份完完全全确定的温暖。
 
    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都和你有关，那么，亲爱的谢谢你。
 
    请允许我用亲爱的来称呼。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用来称呼横跨了我小学，初中，高中时代的你。
 
    躺在卧铺里沉沉睡着的自己，被小孩子喧嚣的声音吵醒。
 
    睁眼，车窗外面是燃烧的血红的夕阳，前所无有的巨大。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处于跨海大桥上。
 
    那一刻，感觉自己的灵魂无限渺小。
 
    亲爱的，希望你幸福。我们不再会有交集。

    从此你的眼神.呼吸.心跳，样子，都将放进我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再见。
 
    八。
    她终于走了。
   
    一个月以前，陆曲的父母碰上了一场车祸。在报纸上占据了一个角落。2009年6月5日傍晚5时，新镇李村发生一起车祸，当场死亡两人，肇事车主逃逸，警方正在积极寻找目击人。
 
 
 
    车祸发生的隔天便要进入高考考场。
 
    陆曲没能来参加。苏格也没来参加。他去了陆曲家里。
 
    而我，强迫自己很安心的做完那些题目。
 
 
    我知道，必然有一个人要做出选择。
 
    那是人是我，我选择去远离南方的城市上大学。
 
    那个人是苏格，他放手陆曲远去。
 
    那个人是陆曲，将房子卖掉，独自的踏上远程。
 
    3个人的爱情，是最不伦不类的组合。
 
    现在，我对苏格说：“帮我带句抱歉给陆曲。”然后，苏格看着我，目光里过滤掉了平常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的嫌恶.他从口袋里掏出票。
 
    他说，下一班的车程。
    他说：再见。

    我知道他一定会找的到她，一定会帮我和她说对不起，她也一定会原谅我。
    他们会一起回来。
 
    而我，会祝福他们。
 
    九。
    起了大风
 
    时光渐渐的延伸，有一本相册缓缓打开，里面收集满了陆曲从幼时到长大的照片，有些已经卷边泛黄，有些却是簇新的。
   
    陆曲。我从来没告诉你，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只是，我自小便被送给别人收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留下的人是你。
 
    但我还是想说，我爱你。
 
    以姐姐的名义爱着你，
 
    和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