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的感慨

      连着几个年轻的博导自己走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最近赶着看稿，刚编完梅毅的新作《极乐诱惑——太平天国的兴亡》，依然是妈妈的感慨。忽然会被两个词纠缠：尊严，幸存者！
      几位年轻的博导的自杀，与尊严相关。是啊，这个词可能会对许多人轻飘飘，可对另些人却沉甸甸，以至于用再刚烈的手段也要誓死捍卫。很多人会说，他们的生存适应力太弱，赖活多好。正是如此，猥琐的伪精英越来越多，苟且的人越发自在，并如鱼得水。许多事，就这么宿命，你无法躲避，你必须为你的心活着。
       说着“活着”，又是一个沉重的词。很难理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着”成了个沉重的话题？生活，快乐，倏忽间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常常哄自己开心，成了功课，以便让自己作为“幸存者”（因为还活着）继续幸存。虽然总在想生活不该是这样，却依然宿命难逃。“德里达在去世前感叹所有的人都是缓期的幸存者，他说生存即幸存，生存在死亡的威胁中乃每个人的命运，只有那些幸运儿可以避开自然与人世的威胁而幸存。”
       走了的余虹在他的遗博里的《一个人的百年》，写出的慨叹与感悟，却无法让自己如那位可敬的石璞老人那样，“在世事喧嚣的百年生涯中，石璞的基本情态就是沉默与忍耐，默默地承担形形色色的不幸，也默默地执受那最朴素的善。也许正是这种沉默与耐心使石璞能历百年沧桑而不倒。”如果说朴素的良善滋养着石璞的内心，传统的智慧则是她抵御外来伤害的法宝。石璞一生崇奉老庄，淡泊名利，无心自然。可余虹还是选择了“走”，或许每个人的“耐心”不一。一如茨威格的遗言：“自从操我自己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而我的精神故乡欧罗巴也已自我毁灭之后，我在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愿意从头开始，重建我的生活。但是，一个人年逾六旬，再度完全重新开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却由于常年无家可归、浪迹天涯，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我认为还不如及时地、不失尊严地结束我的生命为好。对我来说，脑力劳动是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财富。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你们在经过这漫漫长夜之后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于你们而去了。”在社会和精神庇护遭到严重破坏的百年里，石璞靠什么全身避害且持守了生命之光？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一个女人，一个学者在中国历史上变动最大的百年，在中国历史上灾难和不幸最为深重的百年是靠什么力量、智慧和耐心活过来的，并活得如此具有人的尊严？
      逝者长已矣，生者仅幸存。
      人生有那么多的磨难、不幸和无助。也许，活着本身就是智慧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