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看病

        老王的肝病已经拖了好几年。

        只因为家里穷，没钱看病。这一年冬天，老王和老伴狠了狠心，卖了家里的两头母猪，又把存了定期的五千块钱的存款全部取出，决定去县里看病。

        在长途汽车上，老王的手始终捂着缝在裤子里面装钱的布兜。老王的老伴一辈子没怎么进过县城，自然不习惯长途汽车的颠簸和气味，一路上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经过一上午的颠簸，终于到了县城。下了车正赶上中午饭时。老王感到有些饿，看又一看晕车的老伴还有些脸色发白，这样肯定是吃不下东西的，老王又舍不得自己进馆子，便在车站花一块二卖了两个茶鸡蛋，又花了一块钱给老伴买一瓶矿泉水。老伴见了心疼的忘了晕车的难受开口说:花那钱干啥，一会口渴了到医院喝口自来水不就行了。老王给老伴拧开盖老伴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夹在腋下。老王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茶鸡蛋两口吃了下去，把另一个揣进衣兜等老伴不难受了再给老伴吃。两人为了能省下三块钱的车钱在寒冷的冬天走了三十分钟来到县医院。

         医院大厅的挂号处排了很长的队，老王排进队里，老伴跟在老王身旁随着队伍向前缓慢的移动。老伴不识字，家里办什么事都是老王出面。挂完号排到了号，老王被叫到号进了诊室。老伴一直默默地跟在身旁，大夫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老王看到大夫年轻的面孔似乎有些失望。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老王暗红的蓝色又听到了老王的咳嗽声，没做过多的询问就让老王去拍张片子。老王明知道剩不下这钱还是皱了一下眉头。老王来到三楼的CT室，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拍完了。老两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取片。老王掏出兜里的茶鸡蛋细心的为老伴剥。老伴小心接过鸡蛋又把矿泉水递给老王。

        两人没有过一句话的交流，但他们之间的默契让人感动。

        拿到片子后老两口回到诊室却不见了大夫。老王没有任何怨言安静的在诊室等待，老伴依然默默的陪在老伴身边。路过的护士说大夫去吃饭了，你们下午再来吧。老两口没说却已经心照不宣的决定等大夫回来。老伴倚在老王肩上打着盹，老王发着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老王的一辈子是坎坷的，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老王从来没过过富裕的日子。家里有二十几亩地，两头母猪。本也算是小康的生活。同村的男劳力大都出去打工，而老王却因为身体和儿子没办法出去打工。老两口唯一的儿子一岁那年高烧，送医院没及时，结果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张大后变的呆呆傻傻。现在快三十岁了，自然娶不到老婆。弟弟家的儿子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毕业后又在县里当上了公务员，照理说这是王家的骄傲，可老王看看自己的儿子又高兴不起来。现在老王想通了，为了儿子和老伴也不能再拖这病了，能治的话尽快治好，回去后好照看儿子和老伴。老王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大夫的脚步声打断了老王的沉思。大夫接过老王的片子认真看看，皱起眉头说，看来情况不是很好，你这病看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一会你还要去作个血常规检查......老王又和老伴来到验血的地方.排队,抽血,等结果,一套程序下来已经折腾的累的不行.在走廊长椅上等结果的时候,老王又一次陷入了思索中,这平凡而又坎坷的一生像电影一样从眼前闪过.旁边的老伴再一次靠在老王肩膀稍事休息.天色已经渐渐变暗,走廊亮起了灯.走廊里有人走过,而每个人都是一个个的个体.但老两口仿佛已经融为一体,两人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已经让他们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而现在这个整体正僵硬的停留在走廊的长椅上。

        血液检测结果今天没出来，要明天才能出来。老王想到了弟弟家儿子---自己的亲侄子。要说侄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自己还算有感情......

        老王掏出衣兜里的纸条，打听了一路才找到大侄子的家。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