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城市

 

第一次经停这个城市是在一个冬天的深夜，隐约听到广播到站的声音，火车缓缓慢下来，爬起来看窗外，昏黄灯光下站台上的旅人很少，很想看清楚他们的脸，想看看离别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想知道他们选择在这么寒冷的深夜出行，是有着什么样的原由故事和与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关联。或许是真的很冷，一个个不是包裹着大衣就是围着厚实的围巾，我很努力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或许其实他们并不想任何人懂他们与这座城市的故事。

 

火车卧铺车厢里亮起了灯，接着是零星拉着旅行箱的旅人匆忙走过过道的声响，很快恢复安静后，不一会儿火车又开始继续前行，灯媳了，车窗外也很快又陷入了一片漆黑里，我拿出枕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清晨5点。火车卧铺最上面层的狭小空间里，肢体无法过多动弹，轻手轻脚的把外套盖到被子上保暖，翻了个身继续躺下，闭上眼努力想有关这个城市的识点，猜想着它会是个什么样子，很快伴随着火车均匀前行的速度又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第一次就这么悄然无声息地穿越过了这座城市，未曾留下一个脚印。我以为这个城市也会跟旅途中的很多城市一样，瞬间到达然后离开，没有痕迹，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曾想一个多星期后，便第二次见面了，我需要从这个城市搭乘火车离开。

 

当再次进入它的时候，又是一个夜晚，且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路面已经开始结冰，车必须慢慢行驶才能勉强前行。这一次经过了这个城市的最中心地带，因为路上的行人特别少，仿佛进入一座空城，还是彩色的空城。仔细观看发现它的建筑，无论大小，都被围着一圈圈一条条彩色灯链  ，五颜六色。在这样的深夜，空旷寂寥，彩灯迷离，风雨纷娆，光点闪耀，梦幻美妙得不真实，我不知道这些彩灯是因为刚过新年不久的原因还是这个城市平时就是这个样子，我更不知道此刻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我只知道自己有些醉了。

 

离火车开动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选择在了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坐下，咖啡馆里人也很稀少，灯光很暗，这样寒冷的夜晚更多人应该都愿意在家里或被窝享受温暖吧。要了一杯原味奶茶，然后一边打开电脑记录下一些文字，网上看见天气预报说这个城市明早会下雪，落地窗外飘飞的雨，地面上积水反照出另一种光亮，手心里温暖的奶茶，这个我白天什么样子也没看见过的城市，以及又将与一场雪擦肩而过的遗憾，让我心里泛起了不舍。

 

可我终究只是个路人，不断的到达离开才是她该有的宿命，在寒风里轻声道别，想象着这个城市明早一片白茫茫醒来的样子，那时我又将在千里之外，而这个城市于我，却不存在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逢的说法。

 

看不见的城市，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还没有正式的说一声你好，便已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可我永远记得了它的气息，虽然我从不曾看清它的脸，好比多年以后，我们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面貌，却从不曾忘记他的气息。 我记住了那晚火车站台上面目模糊的旅人，纷然伴随灯光落下的雨丝，彩灯下我迷离的眼睛，记住了这间咖啡馆奶茶的味道，和粉紫色离别的心绪，以及在寒风里告别时的冰冷，记住了某年某月某日我确确实实真实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