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旺苍走访日记

       旺苍归来十天之后，我开始重头回忆这次走访。这是我加入春雨工程四年来，参加过的最为圆满的一次活动。虽然在论坛上已经写出了关于这次走访的主要内容，可是，那些文字之后，还有许多愉快的情绪我没有表达，有些话，还是私下说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就在3月22日，我心里仍然是最坏的打算：这次参加走访的志愿者，只有我，春雨、鱼鱼天上飞、自由的精灵。下午，在锦江法院等待法官助理给我拿开庭通知的间隙，我逐个给春雨工程的活跃志愿者打电话，询问是否有时间于2011年4月2日下午到旺苍走访？除了否定答案之外，是梅梅和知秋大哥的不确定答案。然而，我非常固执地坚持了这次活动。是的，十四个乡镇，30个学生，都零散分布在旺苍的大山深处。而且，清明时节还会有缠绵的雨，大山里还可能出现泥石流，我的坚持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冒险。我爱春雨，因为每到关键时候，她总会站出来支持我。内心一直有愧疚，因为这一次的学生名单早在去年9月就送到了我手里，旺苍高一二班的班主任米奎田老师一直殷切地等待着我们下去，这是30个“贫困优生”！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先后两次对该走访的组织均告流产，毕竟志愿者来自社会不同岗位，没有那样整齐划一的好事。我想，再拖下去，学生都应该高中毕业了，我们这样反应怠慢会不会误了他们的前程？

然而临行前好消息纷纷降临，虽然开始下雨，我心里也确有担忧，但是却很期待了。

 

2011年4月2日  下午

 

和鱼鱼约好的下午两点半在成绵高速出口的加油站汇合，他带领七个朋友参加，还开了两个非常实用的越野车。我对自己的不细心一向很痛恨，百改不除。在预计的时间到了停车场，才发现出门时换包忘了拿车钥匙。我把自己气得呼哧呼哧地往回走，等我在西安南路接到梅梅，再到石羊场公交车站接到雅安过来的知秋大哥时，已是下午三点多，我的电话差点让鱼鱼打爆。他们那边，加上精灵和春雨，一共有十个人在等我们三个。接到梅梅之后，我立刻交出了方向盘，她可是成都的活地图，效率肯定比我高。曾经有四川在线的其他朋友问我：“听说你们春雨工程有个美女叫梅梅？”呵呵，美女总是芳名远播。与其他人汇合之后，梅梅也被赶到了副驾上，因为我的小波罗没法和越野车比速度，如果再让女性开车，就不知道会落下多远了。于是这次开车的任务，就交给了鱼鱼，我坐在后排，一路听梅梅详解脆萝卜的做法。

由于我的迟到导致出发仓促，出了广元大家下车稍作休息的时候，赶紧把合影拍了。

 

晚上9点多，终于到达旺苍，选定宾馆之后，旺苍的志愿者康乃馨来了。她是春雨工程在旺苍的主要联络人，由于她是本地人，所以临行前我们之间进行了多次沟通，就路线、路况、时间等进行了初步商议。最后在康乃馨的建议之下，我们分成了三个组，出于安全、走访经验的考虑，一开始我和鱼鱼在人员上进行了相对平均的安排，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引起了鱼鱼朋友们的反对，因为这七个新朋友中有三对夫妻，他们不愿意被分开。呵呵，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安排之后，春雨工程的几个老志愿者就显得不平衡了。比如鱼鱼带领的第三组，全是春雨工程的骨干，而春雨带领的第二组，只有春雨一人是旧人。她在看到安排表之后，埋头嘀咕：“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春雨最怕的就是和陌生人交往，这比走访山区难度更大。可是，我觉得她这样的消极情绪可能只支持了半天。

由于村落之间距离较远，加上对地方不熟悉，我们为了节约时间走完全部学生，决定中途不再折回县城，走到哪里就住哪里，方便第二天继续走访。鱼鱼再三嘱咐大家在走访过程中要准备好干粮，下午天黑以前一定要找到住的地方，有情况大家及时联系。我悄悄做了深呼吸，也许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最后大家散了回房休息的时候，已是晚上12点。旺苍宾馆的棉被很舒服，松软又暖和。

 

我们的分组如下：

 

第一小组成员：刘姐、旷哥、欢颜、英子、知秋大哥（从左至右），由江湖人称“包甩晕”的旷哥驾驶越野车，我们的任务是福庆乡五名学生。

 

第二小组成员：大唐姐、杰森、春雨、辛照文（学生）、小唐姐、张哥（从左至右），由张哥驾驶越野车，走访任务是国华山寨村、化龙亭子村、龙凤南垭村、普济代池社区及黄洋镇各村的学生。这张照片可真不容易找到，第二小组没专门合影，好歹他们还在同一张照片里，借来用了。

 

 

第三小组成员：梅梅、鱼鱼天上飞、自由的精灵，由鱼鱼开我的小波罗走离县城最近的几个乡村，因为他们的路会稍微好一点。

 

 

2011年4月3日阴

 

我和梅梅住了同一间房，这是个开朗、大气的女孩，内心拓落坦荡，很有人缘。3日早上，梅梅的手机闹钟响了，宾馆早上7点20开始早餐，我们商议的是8点出发。我很少能准时起床，自然赖着等梅梅先起来，好一会儿，朦胧中看到她忽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很坚定地自言自语：“我再睡一分钟！”然后同样坚定地倒下。我忍不住笑了。一想到窗外阴沉的天气，还有让人头大的各个陌生乡村，我睡意全无。

 

旺苍宾馆的自助早餐真是“不摆了”，品种齐全味道优秀。为了准备午餐，梅梅趁人不备往包里装了六根火腿肠，而春雨和精灵更是拿出了要吃下一天食物的干劲。早餐里有一种拌炒的粉丝味道不错，我也拿了一部分结果没有吃完。精灵比我们早到餐厅，最后蹭到我身边问：“这个粉丝，你还要吗？”我说：“不要了，吃不下了。”精灵嘿嘿一笑，低声说：“我觉得好好吃哦，吃了两盘，不好意思再去拿了，你这个给我吧。”后来的事实证明，三天的走访活动中，精灵对食物的爱好给我们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头一天晚上我已经将康乃馨的电话给了领队的志愿者，因为她手上有各个乡村干部的电话，万一到了村上需要帮助，我们就可以及时联系。这是一个很必要的准备。当我们驱车出发的时候，基本只有边问边走，后来我注意到在学生康秦家的地址旁边，康乃馨写着“麻柳树”。很惭愧，欢颜有生36年以来，从来不曾认识一种叫“麻柳树”的植物，而更遗憾的是，同车的其他人也不认识。于是，我们的行进计划因为这种“不认识”而改变，直接到了地处大山深处的福庆乡才知道我们早就路过了长着一棵大麻柳树的牌坊村。

 

呵呵，焉知非福？

 

我们在福庆乡泥泞的路边停下来，接连的下雨，这里的路面不好走。一座三层楼高的福利院大门敞开，我们拿着手上的材料，想进去问问各个材的分布情况，同时看有没有人可以带路。这时，迎面走来一位笑咪咪的年轻男人，他穿戴整齐，见面就问：“你们是来找学生的吧？”“你是李书记？”我简直喜悦了。昨天康乃馨就给我留下了他的电话，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就找他。进了福利院，还出来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他是搞民政的“老康”。一听说我们来找贫困学生，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比你这些学生恼火得多的，你们去看看吧，看看吧？”

 

李书记看着我们手中的表格，估算着几个学生家的地理位置，有些为难。如果我们五个人一起走访，一天之内肯定完不了，特别是牌坊村，离福庆乡还很远。我请他帮助找些人为我们带路，给点钱也没关系。同时，我们打电话给离乡上稍近的学生刘飘，请她下来接我们。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们就坐在福利院内的一个小木屋里烤火休息，几个孤独的老人沉默地看着我们。

 

山里的天气确实要冷许多。

 

20来分钟以后，刘飘到了，她碰巧和另一名学生李鸿是同学，而且得知因为泥石流冲毁了李鸿家的房子，他们已经从山上搬下来了，在乡上租了房子住。在刘飘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李鸿。乍眼看到一座崭新的小楼，我还以为是李鸿家，心下想：“住得不错嘛。”可是我错了，李鸿和爷爷租住在这座小楼的负二层，当我们转了几个弯下去的时候，眼前的境象和楼上反差巨大。

 

 

杂乱、阴暗、潮湿，出门就是一条小河沟。旷哥说坐在那里就能感觉到湿气重。当我们坐来下和李鸿开始聊天，了解情况的时候，这个女孩就哭了。我觉得她的悲伤更多不是来自贫困，而心灵的无助。由于母亲去世早，父亲重新结婚之后又生了小弟弟，李鸿和爷爷就单独住在了这个负二层，在煤矿上班的父亲基本是一个月回来看一次，这中间的亲情冷暖其实不用我们追问也能猜到几分了。但是一说起学习，这个女孩的表情有了几分自信与坚定。旺苍中学是四川省重点中学，她在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全班78个学生中能排到10多名，也是相当不错了。

 

从李鸿家出来，看到五个学生我们已顺利解决两个，大家决定兵分两路争取在一天之内解决全部问题。由我和知秋大哥步行上山，走访学生尹术华和唐玲；旷哥、刘姐夫妇和英子有用车的便利，他们可以在走访完刘飘之后折回牌坊村找康秦，完了再返回福庆乡接我和知秋大哥。

 

很明智的决定。这时，李书记告诉我已找到一个年轻人为我们带路去尹术华家，真正是顺利得停不下来。

 

为我们带路的小卢是福庆乡农经村的文书。在沿海呆过、在成都呆过，最后还是回到了大山里，这一路因为有他，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

 

我们开始上山，这段路还算平整，听小卢说一共1.5公里花了90万。

 

不到40分钟，我们开始了真正的山路。这个路口碰巧遇到农经乡几个领导，听说我们要抄小路上山找学生，看了我一眼：“这条路，恼火哦。”看着四面八方的山，真不知道哪里有更好的路，如果耽搁了时间，恐怕更恼火吧？

 

还好一路有小卢聊天，他告诉我到了六月份，这里满山遍野都开满了野百合，他们会把百合花摘会去做馍吃，可香了！天公作美没有下雨，一路的风景也好，我们都不觉得很累。

 

哈哈哈，还遇到了温柔的小牛，牛妈妈在远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相当谨慎，怕它冲过来护崽。

 

泥滑的山路。

 

一夫多妻的田园美好生活。

 

山上农人的房前屋后总是有盛开的樱桃花，白盈盈的伫立在群山中，为这旷寂的山野增加许多清丽、浪漫的感觉。我挺喜欢这张照片。

 

走到这里小卢也不太确定了，老天又帮我们派来了几个村干部，他们拿着名单分析走完尹术华家之后怎么去唐玲家。看到已是中午12点，旁边的老人家热情地请我和知秋大哥留下来吃饭，我笑着拒绝了，说想赶快把学生找到。他可能觉得我是找借口，说：“我们虽然穷，请你吃一个饭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赶紧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继续前行。

 

 

尹术华父女早就接到电话出来迎接我们了，在他们的陪同下，我们很快到了小尹的家。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背水回来的小尹奶奶上阶梯时滑倒了，小尹妈妈赶紧跑过去，我们也跟着过去想帮点忙。高高的木桶里其实也只有半桶水，可是也需要费许多时间才能收集得到，后来，我看到了小尹奶奶打水的地方。听小尹爸爸说，山上四户人家，差不多20口人就靠着这眼泉水生存，以前池子要大点，地震过后就小了许多。

   

小尹家目光凶狠的猫，人家是山里混大的，要论打架，估计念喜和豚豚一起上也不会是对手。

 

小尹陪着我给房子拍照片。房子如从正面看，有干净的磁砖和新装的防盗门，可是从后面看，就是这个模样。听尹爸爸说地震把房子损毁了一部门，国家给了不到2万的补偿，可是山下要背这样多建材上来不容易，也只有将就弄一下门面而已。

 

小尹和妈妈住的房间。山上虽然没有山下便利发达，但是温饱已不是问题。每年每户人都会杀上两头猪，把猪油裹成一卷一卷的挂在房梁上，然后吃上一年。剩下的猪肉也做成腊肉挂在厨房里，一年都不用买猪肉了。要知道，下山赶集对住在山上的人来说，是件困难的事。

 

我们到的时候，小尹正在做功课，她的字迹干净秀丽。她告诉我上学期在班上排到了第12名，也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

 

因为有小卢陪同，而且去唐玲家还需要尹爸爸带路，所以我们留在了小尹家吃中午饭。我感觉才一会儿的功夫，尹妈妈就端上来了菜包子和馒头，个个巨大。我爽快地吃了一个包子，小半个馒头，以为可以起身走人的时候，才知道尹妈妈在我们做正餐，一家老小都巨热情地留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只好坐下来等吃饭，这个时候接到春雨的电话，声称已走完五个学生。我很高兴，觉得这次走访很顺利。

 

丰盛美味的午餐，豆腐特别好吃。我准备当午餐用的火腿肠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只好用来给那只猫猫套近乎去了。

 

 

吃过饭、道过谢，准备起程到唐玲家。怕我走不动，尹爸爸就给我现场制作了一根打狗棍。青翠碧绿的竹子让他一刀就砍断，然后细心地把每个竹结削平整。这竹子在山上是不值钱的东西，看到尹爸爸熟练的动作，我觉得田园生活应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吧？我相当喜欢这根竹杆，可惜后来放旷哥车上忘了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