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

    初夏的季节,略有些热的天气,阳光总是灿烂的,出门要戴草帽了。青蛙敲碎憋了几月的寂寞,在空阔的田野里日夜鼓噪。蛇呢,游动了滑滑的身子,由一块麦田穿行到另一块麦田。鹧鸪也躲在水边某丛草里叫,这个时候,我的父亲拿出早就磨好的镰刀,走向麦田。
    曾经是一颗颗饱满的种子,被父亲母亲用憧憬泡好了,然后安然地扎入泥土。父亲期待的眼神时刻抚摸着麦,母亲辛勤的汗水不时浇灌着麦,终于发芽了,终于变青了。一场适时的雪,在覆盖村庄的时候,也给麦盖上了一床洁白的被。雪的血液流遍了麦的身体,也冰封了贪吃的虫子。阳光再次照临村庄,雪随着阳光的呼唤走了,这时候的麦呢,挺直了腰身,很张扬地青着。挺直了腰身的麦显得精神了,就想制造些浪,风一吹,还别说,有点意思了。春风吹过,蝶飞了,蜂舞了,麦像妊娠期的女人,有点骄傲,很大气地在风中制造出一道又一道浪。现在呢,麦成熟了,风再次过来撩拨的时候,也只是矜持地点点头。
   父亲走向麦田。父亲的眼神这时是满足的,享受的,眼角甚至有些湿润了。雀子们在远处欢呼,稻草人扬起的臂,还做着驱赶的姿势。雀子的欢乐是肤浅的,远比不上父亲裂开的嘴角来得深沉。父亲走到田头,并不急于下刀,先点一根烟,让烟雾走过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想想在自家屋顶冒出的炊烟,想想在炊烟下忙活的母亲,想想炊烟里即将散发出新麦的清香,便笑了,这一次的笑是默默的,在心里的。
  父亲的镰刀终于抵达了麦。麦和刀锋很配合,麦和镰都等待了很久,彼此相思的苦,此时以镰的跃动和麦的躺倒而结束。雀子又叫了,有几只胆大的雀,竟站在了草人的臂上。父亲先是融在麦中的,割着割着,父亲直起腰身,发现母亲也来了。割着割着,父亲和母亲就成了麦田中孤独站立的两株麦,一株男麦子,一株女麦子。割着割着,父亲母亲的镰便挂在村庄的树梢上,刀柄呢,还紧紧地握在手里。 父亲离开麦田的时候,露气很重的儿歌在村庄里响起来:割新麦,蒸馒头,蒸馒头,娶媳妇。父亲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开怀,媳妇当然是要给儿子娶的,馒头啊也要多吃几个,这样新麦的香味就会久久停贮,甚至,永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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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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