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的老年痴呆症状越来越明显了。每每看到他痴呆的样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很难过也很伤感。父亲年轻时长得清清秀秀，文质彬彬，也很帅气，且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在政府部门是公认的“笔杆子”，写诗、写词，还会拉二胡、手风琴等，尤其是书法更是我们的骄傲。许多亲戚朋友都向父亲求字，父亲总是乐意为亲戚们挥毫泼墨，并装裱赠送，不收一分钱。父亲的书法1996年还在美国展出，得到外国友人的称赞，当地州报还专门在头版报道书法展的情况及父亲的简介。我的家中客厅悬挂的总是父亲的书法，我觉得父亲的书法是一流的，“挂别人的，不如挂自己的”。现在父亲的书法可以说是“绝版”了，因为现在他已经不能写了。家里收藏的父亲的书法，我一定要珍藏好，传给我的子孙们。遗憾的是我们姐妹4个没有一个能够传承父亲的一手好书法。

   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下乡，当时正是文化革命后期，我正上小学，每天很早就放学，作业很少，很快就做完。晚上时常停电，就到马路边的电灯下抓小虫子回家喂鸡。父亲下乡回来，晚上我们姐妹就不出去。不是害怕父亲的严厉，而是吃完晚饭，抬张小板凳，围着父亲要他给我们讲故事。父亲只要在家，每天晚上我们家就是最热闹的。全院的小孩几乎都集中在我们家，有的小孩还自带小板凳到我们家，听父亲讲故事。《西游记》就是从小听父亲讲的。什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大闹天宫”、“猪八戒背媳妇”等等。父亲讲得绘声绘色，深深吸引我们，我们听得眼也不眨。夜深了，其他孩子的家长要到我们家了叫孩子回家孩子们总是不乐意，直到父亲说“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晚分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直到现在，父亲给我们讲故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印象非常深刻。长大后，我都不用看《西游记》了。讲完《西游记》，讲《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有时还讲《天方夜谭》，然后父亲就讲他是怎样从江西老家跟随解放大军西进来到贵州，又是怎样解放都匀，然后到王司马寨一带剿匪（解放初期土匪猖獗）。当时父亲虽然还是个16、7岁的孩子，由于机警，又读过书，属于“知识分子”，已经是剿匪小分队的分队长了。家中至今还珍藏一张当年父亲同他的战友剿匪胜利后的合影，父亲还没步枪高呢！除了讲故事外，每个星期父亲总要有这么一、两晚在院子中拉拉二胡或者手风琴，邻里的孩子又会汇集我家，随着父亲的琴声，又唱歌、又跳舞，真实热闹非凡。

   父亲一生为儿为女操劳，住了一辈子旧房子。现在子女们早已长大成人，生活条件不断改善，大姐出钱，前两年为父母购买了新房子，我出力为他们装修好，高高兴兴搬进新家，没两年父亲却得了老年痴呆。想想真的感到非常难过。我时常晚上偷偷掉泪。父亲生了我们姐妹4个，现在只有我留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说是照顾，其实是老父老母在照顾我，为我尽心尽力带好儿子，让我和老公安心工作，奔前程，不让我们操心。父亲没生病之前，做饭做菜是把好手，他做的菜真的是色味香俱全，现在想想都还流口水。儿子是最喜欢吃外公炒的菜的。

   父亲对待劳动者是最同情的。家里请了钟点工搞卫生，说好的，每次多少钱，但做完后总要多给20元，还要留吃午饭。请钟点工做饭，每月父亲总是要多给几十甚至100元工钱。难怪父母亲的老朋友们总说他们“扰乱市场次序”。父亲是老干部，离休工资高，自己舍不得花，更没有什么高档的衣服，却没有积蓄。钱除了花在子女及孙子身上外，看到贫困学生没钱读书，他和母亲总是毫不吝啬地资助他们。至今资助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因为他们从不告诉我。听到哪里有灾有难，两个老人就要到银行去汇款捐赠给灾区的人。我装修房子，老父老母马上拿出部分资金支援我们，我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接受，否则老人会生气。我只好更加孝敬他们。

   乱七八糟写了一大堆，现在感觉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