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又花落

梦里花开又花落



我还怎么找到当初的我，我的难过应该怎么说？

梦里已经花开，却又调落……

                        ——题记



  程稀出现在午后三点。

  那天我正要去参加补习班。照例在公车站牌边等车。然后一个女生走过来问我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坐上公车，然后我们进了同个补习班，然后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她说她叫程稀，程序的程，稀有的稀。

  她会在上课戴耳机听CD机中传出的一个又一个音符，然后在老师抽到她的时候大声念出我递给她的答案。然后坐下来，继续听。偶尔笑着问我：“你要不要听？”而我总是笑着指指滔滔不绝的老师，轻轻摆摆手。

  我们经常在下课后跑去路边的水果摊借着老板说的“不甜不要钱”的口令肆无忌惮地吃。然后笑得花枝乱颤，最后跑开。我总是说：“我们好庸俗啊，欺负一个水果小贩。”她总是嬉皮笑脸地回答：“我承认我庸俗，不过用贪得无厌可能更适合。”

  补习班临近结束的时候，程稀突然请假没有来上课。然后我一个人上课下课等车。

  我站在站牌边，看看表，三点十分了。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上课。我抬起头，转身。看到一个很安静很干净的男生在研究站牌。时间过去几分钟，他额头上开始有细密的汗珠。

  我走过去：“需要帮忙么？”他对我笑笑，很无奈的样子。“我要去白云小区，但我看不太懂丽水的站牌呢……”声音很有磁性。

  我随口问“外地人？”，他又一笑：“是啊，苏州人。”我指指五路公车，说：“车来了，你就坐这辆去吧。”顿了顿，我接着说：“我送你。”他怔住，然后笑得如同冬天里的一缕阳光。

  后来他下了车，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谢谢。接着是联系方式。

  “苏衍。”我念了无数遍这个名字，然后，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最后一次补习班结束的时候，苏衍来找我。他说他有两个朋友，很善良却很孤单。想介绍我认识。

   然后我提着斜挎包走出教室大门，在操场上看到了三个人。

   苏衍远远地朝我招手，我的眼睛在看到一脸惊讶的程稀的时候失了神。

   苏衍说：“没想到会这么巧，原来你和程稀认识。”我笑了笑，对另一个长得很阳光，有很深邃眼眸的素不相识的男生伸出手说：“你好。”他笑了说：“你好啊你好啊，我叫于风。”很开朗的样子。

   八月开始的时候我将清恒介绍给他们认识。清恒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干净的笑容，表情丰富，内心阳光。清恒和于风一见如故，开始狂侃。从自我介绍到宇宙天体，我和苏衍听得目瞪口呆的，程稀则淡淡地笑。

   我们四个喜欢一起去空地放风筝，尽管夏天的风不大也不多。

   每次我们累了坐在香樟树下休息的时候总会数天上有多少只飞鸟，有多少片白云，然后傻傻地笑。偶尔有树叶从上面飘落，我们会伸手接住它，然后把它埋进泥土里。

   然后某天我们发现我们已经埋进第一千片叶子的时候，暑假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坐在树下，对着那些地下的叶子许愿，我说：程稀，苏衍，于风，请恒会永远在一起。

   接着笑声响彻天空。

  

   当我以后一切就这么定局的时候，事情开始变化，然后变得面目全非，找不到当初所憧憬的任何一点相似的痕迹。

   程稀的病在十月份公开了。我看着床上熟睡的她，静静沉默。苏衍他们包括程稀的父母都沉默了，屋子里死寂一片又一片地弥漫。

   我握着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关节处开始泛白，可是我不疼。那张化验单中间有力而清晰的六个大字：先天性心脏病，和后面的“严重性”已经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和钻心地疼。

   程稀的母亲动动嘴:”说孩子我想带小稀去英国治疗，所以你们可以暂时分开么？”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力。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点点头。苏衍也点点头，扯开嘴角，当作微笑。

   程稀去了英国。

一年以后我知道她在也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不复存在。

   我像那天她去英国时一样，靠在苏衍肩膀上狠狠地哭了……

   然后苏衍也走了。他随着父亲去了苏州继续他的学业。每次我站在空旷的家里就会想他是否也一个人在家等着他那个日夜工作和彻夜不归的后妈回家。

   于风说要陪我过新年的诺言也消失了，他和他的妈妈一起去了杭州。

   他坐上火车，没有回头。他说如果他回头了，就舍不得再走了。

   清恒陪我到大年初三。然后回去了上海。他走的时候一直沉默。我也没有说话。

   我对着火车一直看，直到它消失在地平线上。直到我双眼流出了眼泪……

  

   我生日那天，殷瞬陪我去了那棵香樟树下。那些埋过承载着我们共同愿望的叶子的地方，长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桔梗，淡蓝色的花，随风摇曵。
  
   快开学的时候，我又去了那棵树下，可是那些花，都散落一地了。可是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无泪可流。
  
   我听到朴树在唱：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我坐下来，靠着那棵树，轻轻地笑，然后程稀，苏衍，于风，清恒，他们的容颜在我的眼里慢慢浮现，他们带着我穿越过一片又一片美好，带着我领略了一遍又一遍的忧伤，他们在我成长的路上，添上了一场青春的盛宴。 他们带我看过最美最好的风景，然后中途，离开……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零碎着洒下。我想起一个作家写的一句话：

   那些男孩，教会我成长；

   那些女孩，教会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