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2]马戏团&画画小子
马戏团&画画小子
在C国，马戏团深受人们喜爱，他们的表演被誉为“最光荣的事业”。好的表演者能赢得的不只是如潮的掌声和双手也抱不完的鲜花；还有金币、声望、以及绝对的地位。
C国里大大小小的马戏团很多，良莠不齐，但继承着同样的传统。
每年六月，在最火辣的太阳到来之前，C国国王会选取两天作为一年一度的“马戏节”，供各地的马戏团演出。届时，全国上下热闹欢腾，人们歇下手头的工作，纷纷去往附近的马戏团，关注今年新马戏师们的表演——在C国的“马戏节”上出现的都是新的身影。这些新马戏师们与老马戏师们一样，小时候就被送进了马戏团，他们从基本的学起，随着年龄的增长所学难度也大幅增加。台下的训练是痛苦而且单调的，而这样的日子要一直重复十几年。在十几年间，他们会经历规模不一的无数次预演，但这些都是为了最重要的，决定成败的那一次演出——
一年一度的“马戏节”。
在六月的这两天里，五城四镇的马戏团同时架场。表演更像是比赛，因为国王会派马戏裁定大臣前往各个马戏团观看，并按照统一的标准对当场的马戏师们进行评判和打分。最后回到城堡将结果汇总，以此为凭选出优秀的马戏师，授予其贵族身份。
被选出的马戏师贵族们此后不用再训练和表演，事实上，落选的倒霉马戏师们也不用了。因为“马戏节”既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演出，也会是最后一次，每个马戏师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可是，倒霉马戏师们可得不到贵族待遇，离开了马戏团后曾经的一技之长也失去了用武之地。他们最多只能谋到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从此普普通通地生活。
这些是C国数百年来的传统，早已被人们接受和习惯，从未有人不同。但是，据说民间曾有过一个红发马戏师……
大家叫他“画画小子”，顾名思义，他十分喜欢并且经常画画，即使在马戏团里训练时也是如此。而在C国里，这属于“不务正业”的表现，所以说，“画画小子”这外号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但他不以为然。
画画小子有一头象征热情的红色的头发，但与之不符的是他并不爱与人交流，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手握木头铅笔静静地涂涂画画。他的画上大多是一些风景——白云下的农田风车，或是淡雾里的深山竹舍，有时什么也没有，光一片遥遥的草原。
画画小子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跟其他人没有太大区别，活泼乖巧，听从安排。在学习马戏上甚至有着比其他小孩更好的领悟力，他也能和伙伴们相互交好，打成一片，总之，那是与长大后截然不同的画画小子。那时候的画画小子也喜欢画画，他把他的朋友们画在羊皮纸上，卷起来用线扎好保存。直到有一天，画画小子发现他珍贵的画卷已被老鼠啃得千疮百孔，好朋友们面目全非，他大哭了一场，把画卷都扔进了火里烧成了灰。这时他的好朋友都忙于自己的事，没有人问及他脸上泪痕的由来，画画小子从此再没画过任何人，而当人们发现这个变化时，画画小子已经成为后来的画画小子了。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为何。
后来的画画小子不关心马戏的事，好象他并不把“马戏节”放在眼里，他一心画自己的风景，与那些一心想着马戏的朋友们终日鲜有言语。
画画小子的马戏水平越来越差，团长找他谈过不少次话，后来甚至变成了训斥，他总是顺着团长的意应付过去。他对团长的看法其实也无所谓，他想做自己喜欢的事。“马戏节”开始的日子步步逼近，他还是在画自己的风景。画画小子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始终固执的小子。
在画画小子眼里，杂耍没有一点儿实用性，那些看似困难的都是生活中永远不会做到的事，光死记一些动作并学不到真正的技巧；驯兽师也不勇敢，他们只能控制毫无野性的猫狗般的老虎狮子；手影师大都相貌丑陋难登台面，躲在不见光处表演；打扮奇怪的小丑除了耍宝几乎一无是处，却得到最多的人喜欢。
画画小子认为，这样的马戏一点也不光荣。他不喜欢痴迷于马戏的人们，也不喜欢违心的马戏师。因为有些马戏师根本不喜欢马戏，学习只是为了成为贵族。正是因为无理的传统和无知的人，才使得马戏变了味，变得残酷而势利。马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画画小子与马戏团里的人一天天疏远，日子在他们的白眼里过去，很快到了五月。
因为“马戏节”即将来临，人们都为此紧张地筹备着。道具的确认和完善，最后的彩排与预演……许多事情要赶在六月前做完，这是最忙碌的一月，大家都十分疲累。团长对不努力训练的画画小子意见越来越大。画画小子自己心里也明白，团长不想让他拖大家的后腿。在团长看来，画画对马戏毫无帮助，纯粹是浪费时间。但画画小子不知道，其实所有人都这么想，他们在私底下咒骂他，排挤他，恨不得他马上消失掉才好，那样就没人影响他们练马戏了；画画小子更不会知道，他曾经的朋友们也在这些人之列。
人们不满的情绪日益增加，就像积蓄已久的火山，即刻准备爆发。终于——
五月底的一天黄昏，如血的夕阳烧红了半片天空。大家聚集在一起，把正在画画的画画小子围在中间，画画小子不明白大家在干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他看到了瞪着他的团长，抡着袖子的杂耍师，甩着长鞭的驯兽师，奸笑着的手影师，以及张牙舞爪的小丑。还有一些表情冷酷的马戏师——是他曾经的朋友们。画画小子看着他们，慢慢垂下了头，身体发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团长大步上前，二话不说粗鲁地抢过画画小子手上的画纸，用力的撕扯又抛在空中，无数碎片七零八落。画画小子看着瞬间发生的悲剧，想扑上前阻止，却已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推倒在地，手中的木头铅笔也给抢了去，被折断成好几截，场面十分混乱。那天傍晚，不知有多少人在肆意地咆哮着，践踏着，鞭打着……
故事的结局有很多种：画画小子死了。或者，他被打疯了，此后杳无音讯。又或者，他被打断了右手，不能再画画，但是他找到了与自己曾经画过的一模一样的世外桃源，从此隐居在那里，偶尔用左手写一些小故事，给自己看。
页面更新：2024-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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