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3]风筝
风筝
<风筝手艺人>
有一个年轻的风筝手艺人，他扎出来的风筝结实又漂亮，得风助时可直擎苍穹，因而为人称赞闻名远近，大家都爱到他这买或者订做风筝。
不负众望地，他总能让前来的所有顾客满意，而根据对方要求扎&画出令人称心的风筝更是他的拿手活。小朋友来了，通常扎一只卡通角色或者玩具造型的风筝就能让他们快乐得手舞足蹈；年龄大一些的少年们，花样就多得多：有的想要做成书本的样子、有的想要翅膀、还有的会红着脸低声问，能不能做一个红桃心？……各种各样的要求不一而足。相比之下，大人们的要求就简单得多，赌具或钞票、房屋或车，最特别的也不过是要求“做出一个裸体美女来”这种——不过这种实在太难，他总会抱歉地说，比起风筝，也许您去买个充气娃娃更好。
就这样，且因为他的手艺真的十分不错，来买传统造型风筝的顾客反而很少了，个性时代嘛，人们认为与传统的誓不两立就是个性。
天气合适时，在江岸边、公园里、广场上……总能看见放风筝的人跃动的身影，放眼望去，各式袅娜妖冶的风筝鸟挪摇曳着，且高，如星星点点布满天空，定睛观察还能发现一些奇异的景象：
卡通世界那边——奥特曼大战皮卡丘、白雪公主跟夜礼服假面卿卿我我、柯南拿手表瞄着夜神月……
奇异世界那边——书本与游戏机前后轮替、恶魔翼同天使翼比翼双飞、红心和另一颗小点的红心心心相惜……
现实世界那边——赌具和烟酒领着钞票飞远去、房屋被风顶得摇摇欲倾、奔驰撞了宝马、三菱兰瑟上标着大大的“欺实马”……
这些风筝，大部分出自那个年轻人之手。标志就是作工精良，线一样长。前者不用说，后者，是他的习惯。他做出来的风筝线程都是统一的，放到天空中的所有形象都是同样高，“奥迪双钻跟劳斯莱斯的价格虽相去甚远，但它们在各自主人的心中的价值地位是一样高的。那它们在天空中就该是一样高的。”年轻人如是说。天空在他心中是浪漫的，充满搭载着幻想和希望的云朵。
因对天空和风筝的喜爱，年轻人自己偶尔也放放风筝，他的风筝是最基本的白色大四边形。没有任何象征，但不缺乏寄托。他时常把真实的心里话书悄悄写在自己的风筝上，以他喜欢的这种形式诉说和释放。当然，他自己的风筝也是同别人等长的线程。
有一天，天空沉郁如年轻人当时的心情，他把令他如此烦恼的心事和安慰自己的话写在风筝上出门放飞。但天气不作美，风明显太大，放眼天空仅剩满穹灰暗。但他实在情绪太低落而不得不诉，反常地，他在强风中放飞了风筝——
——唰
风筝添翼，攻天而去。
<精灵>
传说在云朵之上住着一个掌控天空的有感情的精灵，她让雨晴风雷得以交替。
她的心自有阴晴，因而天空有了阴晴。她开心时，舒缓的笑就融成和煦的阳光、凉爽的惠风，云朵被她捏成幸福圆满的形状；不开心时，叹出的气便凝成沉闷的阴霾，凛冽的寒风，这时天空褪去色彩，愁云被拉得干枯冗长；当往复的哀叹使她的情绪落入低谷时，她会抱着枕头哭一场，苦涩的泪水绊着断续的低语，浸透云朵、化作雨落下。
她喜欢以这种形式诉说和释放。
那一天，本来也是打算大哭一场的，但趴在枕头上时，竟有一只风筝从云下笔直地飞上来，上面写有满满的文字，她拿起来读……内容满是忧伤，甚至各自烦心的事都一样。惺惺惜惺惺地，她拭去已流到眼角的泪水，拿起笔在反面写上了给对方安慰和祝福的话，拨开乌云，收回寒风，让风筝从原处落去地面……
<一>
那只白色大四边形风筝在疾劲的风中一下就脱了线，向天直窜去。年轻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傻事，狂风中怎么能让自己珍爱的风筝飞翔呢。
这可是为他承载了无数次心里话的风筝，自然对它有特殊感情。依赖感在骤然失去的这时表现得格外强烈。他一下就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地上，仰头迷茫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心里十分怅然。
少顷，不知是否幻视，茫茫中他竟望见头顶上的阳光挤开乌云，缓缓从裂缝中撒下，像聚光灯似的打在他的身上，空气似乎有些回暖，再定睛看时，自己的风筝正从这道光束中缓缓落下，他站起来伸手去接，首先入目的，是几行好看的陌生的字。
……
他旋即将自己的风筝的线程加长，写上几句感谢和互冕的话、署上名，虔诚地把风筝高高地放飞，风筝很争气地耸入了云层里。
过了一会，他收回风筝，笑了。
——风筝上回复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不一会儿，天空也破涕为笑。乌云被染得金黄，灰蒙被拂成碧蓝。
看起来满载幻想与期待。
<二>
自那以后，他和她频繁地“通信”——用这种方式分享快乐，共担烦恼，全然不分彼此；也有相当的默契，总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身份迥异也感同身受。
在这段时间里，天空总是晴朗。他们交流的内容也越来越阳光和积极，好象是两颗发光的星球互相照亮了彼此心中的阴霾似的，这正是他们此前所没有、所期待的。
日复一日，年轻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是一个相信传说的人，何况现在正身临其境地经历着，得见面，越早越好。他要见这位善解人意的精灵女生，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他悄悄地策划着……
——与此同时的那一头，她也在期待着见面。
<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但等待得越久，相逢就越幸福。年轻人终于打算实施见面的计划，此前他从未有如此这样大胆的设想，但他高超的技艺使得这一想法得以成功。
他把自己毫发无伤地扎到了风筝上，并让风筝能顺利起飞。
这天，天气如同前一天他在风筝上请求的那样，较大的风让风筝承起了他的重量；较灰暗的天空让他能够睁开眼睛面对她所在的方向，而且，他想一睹当她舒展地笑时，所有灰暗都荡漾成七彩——那最唯美的画面。
把线头牢牢的绑在树上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他拿上了一捧娇艳的玫瑰，伴着有她体温的风慢慢腾空……这一定会让她惊喜。
一路上，他看见各个世界发生了变化：
奥特曼在对赌具使出光波进行摧毁；皮卡丘聚集电力想把烟酒劈成灰；书本被插上天使翼；游戏机被插上恶魔翼，离得远远的；“欺实马”不见了；两颗红心的距离越来越近，风筝线恨不得缠绵到一起……
他越升越高，就快到达了。
<四>
精灵一直在期待着见面，但她知道年轻人是不可能来到自己的地方的，他们隔得那么远。
所以，在灰暗的风较大的一天，她偷偷地从远天边的彩云上乘着虹溜下来，她狡黠地绕开了他平时放风筝的位置，以防被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她想从远处降落，以行走的姿态在地面接近他，看一看他朝天望着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路上，她看见了他创造的一个个世界，并美化它们。
这些一定会让他惊喜。
那边的彩虹绚烂无比，像此刻的心情，她就快到达了。
<五>
……
她盯着绑在树上的线头发呆。
他去哪儿了？这里肯定是他平时放风筝的地方没错，可为什么握着线头的是一棵树呢？她又沿着风筝线向天空望去，但茫茫的看不清那端。
难道……他要求的灰暗的天空只是委婉的道别？线的那头会是告别的信吗？
不，她宁愿相信事实不会这么残酷，她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他出现，他一定会来取风筝的。
她握着风筝线，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的天空上——
他站在云朵上左顾右盼，她的身影迟迟未出现在他眼中。他越来越焦急，背上的降落伞的拉环攥在手心也沾满了汗。但是，他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她出现，她一定会来取风筝的。
他正准备找块厚实点的席云而坐——
啊！
冷不防一个趔趄，手中那捧娇艳的玫瑰花容失色、坠到了云下，像一块小石片落入了深井里，没有了回音……
他的脚不禁打起了哆嗦，毕竟是普普通通的人，还是回去吧……犹疑了片刻，决定扯动拉环。
突然，天空由远及近地绽放异彩，乌云被染得金黄，灰蒙被拂成碧蓝，他入神地定定地站在云上。
——地上捧着花的少女正仰头向着天，两道泪光闪过脸颊，天空却更加地明媚了。
页面更新：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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