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早先的时候我写过一篇关于记忆的文章，后来觉得内容有点拖沓，便删掉了，当时大约只有少数朋友看到了。在重新思量了些微时日之后，决定还是写出来罢。
      说起记忆，有那么几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一是怀疑记忆的真实性，二是不知道记忆到底算个什么玩意。这些问题挺无聊也无趣，无聊是说大约只有我这种幼稚的人才会去想，无趣则是想来也没什么可想的，多半是要讨伐自己的迂了。可我也宁愿承认自己的幼稚和迂腐，便有了这么一篇腐文。
  之所以选择这个题目，是很久以前，一位故友告诉我一件事：在初中的时候，我和她同桌，当时为了克制她的不良习惯，我们便有了一个约定——不准说脏话，谁说脏话就得说‘对不起   ’。事实上我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件事情了，可听她信誓旦旦，言之灼灼，我心里竟也是信以为有了。后来我便开始想，每个人的人生单靠自身的记忆是不完善的，而通过认识你的人的记忆，相互拼接，才最接近于你的真实人生。
      想通了这一层，接着便发生另一起故事，高中的好友说爱恨组合成真实的人生，我问他说如果世间没人恨我呢？他则以玩笑带过。如果我从更深一层去想象，那么便可以得到另一个答案：到底有多少人爱我，有多少人恨我。这是一个答案还是一个问题，爱不是指平凡的爱，而是涵盖了极大的面。在我的世界中，如果看到我垂危，能伸手助我者皆是爱；而恨则是极度深刻的情感，大约是要形容为“欲杀之而后快”。可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人恨我的。
      在必须面对自己，也就是孤独的时候，人是很容易回忆的。而且这种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严重，但往往年龄的增长也导致记忆碎片丢的更多，于是老年人经常睡不好觉。有时候想，如果一段婚姻维持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老伴先走一步，那么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半是怎眼的一种悲哀？记忆里她曾经告诉过我，不要留她一个人孤苦生活，而如今这句话却显得异常的遥远。我很怀疑，在她的记忆中已没有这句话，而这个碎片却留在我的人生中。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肯定不可能全部记得。真正可怕的是，当你的一些话，一些行为对他人很重要，而你自己在时间的选择下忘记了，这无疑是一种伤害。
      对他人无意的伤害并不见得有多大的罪过，因为在忘记的前提下，受伤害的人也选择了忘记。可终究是有些人忘不了的，我便是这其中一员，我的记忆是很零散的，也多数是黑暗的。在这种黑暗的记忆里，我便始终觉得自己是一种罪恶，需要净化，最后我走上了今天这条路。这条路，我走的很难，因为很多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吹毛用过急需磨，说的是一把吹毛断发般锋利的快刀，哪怕真的只是切了一根头发，也要赶紧磨一磨。修心之难，可见一斑。世间有诸多诱惑，男贪女色，女贪财富，男为女爱憎，女为男爱怨，由此种种，对人心之磨损又其实一根头发可相比拟？我活着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承载过去二十几年的记忆；但我敢说，这二十几年的记忆会保留的越来越少。
      最终要面对的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死亡，没有人知道人死前想的是什么，看到的是什么，任何的传说都是虚伪的。其实，人死亡之前想的便是记忆，也许在那个时候人能看到自己出生的样子，于是笑了，也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又也许那个时候人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闭上眼睛，过去的人生就像电影快进一般，然后一片黑暗便不知道去向了。总结人之一生，唯有记忆是唯一的财富，我不能确定人死后是不是还有带走这笔财富，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所有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让人欣慰的，必定是这笔财富中的某一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