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点滴

        送走了加宝,也把我的心儿留在了家乡.稚儿是我的牵挂,奶奶是我的担忧,所有这一切,让我觉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奈.莫非这就是生活?

        随着年龄的增加,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是我无法左右的.小时候,有一毛钱就有了一个幸福的世界;学生时代,一个鲜亮的分数就是我的成功.爷爷过世的时候,在大家一致的欺瞒下,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给自己的解释是我不知道.毕业后,觉得世界很大,我需要的很少,工作做到最好就是胜利,生活中尚能甘之如饴.生完加宝坐月子的时候,我才发现很多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握,我不能出去买菜,任由不会说普通话的妈妈在陌生的环境里挣扎;不能帮妈妈洗衣服;不能陪妈和妹妹去颐和园,任由他们在前门找不到回家的车;在那些时刻,我特别特别的恨自己,无法亲力亲为,内心挣扎了好久好久,哭完了告诉自己,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美的.

        再后来,加宝回到了妈妈家,所有的思念只有靠着缥缈的手机信号传达给加宝,有时候加宝甚至玩的不要和我讲话,听到一声"妈妈"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每个短暂的假期我都会回去,尽管加宝对我有些陌生,晚上不肯和我一起睡觉,我也会等他睡着了,然后偷偷的睡在他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地奶香睡去. 此间,我的婚姻一团糟糕,我觉得我无法把握我的生活,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心,无法得到一个清晰的结果,只有工作和上网可以减淡这样浓浓的挫败感,后来索性不去看不去想不去问,当一个近距离的陌生人,有笑有话但是无心.那段时间的影响直至现在好像都没有彻底的消退,我依旧会怀疑会不安,但是不会去要求结果,也许没有更糟糕的结果了,也许是无欲无求了,于是安心过生活,简单的生活,没了那种刻骨铭心,那些只留在了记忆里.还好,至少我也曾经刻骨铭心过,对谁不重要,只是一种心得经历.  

        今次,奶奶的病再次打乱了这种平静,我是带着相机回去的,我承诺三妹会给奶奶拍照片给她的,但是当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我胆怯了,奶奶的假牙没有再带,嘴巴瘪瘪的,眼睛都很难睁开,手脚是肿胀的,插着尿管,每天只是喝水维持生命,偶尔会喝一点点汤,只是一点点.最终我还是没有拿出相机.只是静静的握着奶奶的手,让之前的怨恨都默默地走开,那一刻我和奶奶是最亲近的.闻着死亡的味道,我说不怕,这是我的奶奶,给我做了十几年粗茶淡饭的奶奶.拼一身的力气扶起奶奶,就如当年扶起倒在地下的爷爷一般,让奶奶靠在我的身上,小枕头垫在我的肩膀上,让奶奶舒服一些.用毛巾垫在奶奶的脖子下面喂水,擦擦落下的口水.听着奶奶咳嗽,但是又吐不出来,急得要拿手去抠,那刻我恨得不可以替奶奶吐,我能做的只是拍着奶奶的后背,轻声地安慰着:会好的.我知道奶奶很难好起来了,这些安慰的是我自己而已. 摸着因为糖尿病并发症而肿起的冰凉的手慢慢的焐热,不时把奶奶掀开的被子盖起,能做的只有这些,一切的努力都是那么的无奈.  除了眼泪,我找不到再好的办法了.

        回去了一周的时间,眼见着持续的衰弱,无能为力,于是离开.把奶奶的音容笑貌留在心底,心里的奶奶是病了,但是是鲜活的,会发脾气会骂人,只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