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有情的日子》是我在梅庄最后一次认真写的故事,因为发在梅庄,故事里的人物都用了庄友的网名,也因为要发在那里,修改过一些情节。这次把它故事标题和人物姓名都改了回来,因为此时的心情和彼时已然不同,有些事在那一刻都没有看到结局的,而如今已然有了定论,或许情节上也会想要改了才好吧。
其实每次写一个故事,都会因为身边的人和他们的事让我有感触,不过也怕有人看到会对号入座,因为写的人会加入自己的感情色彩,对一件事情抱有的个人观点会情不自禁地在字间流露,而被写的那些人,那些事,既然是在自己身边的,熟悉的,就算身份背景可以改动,时间空间可以变换,不过如果你熟悉我——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事,我的同学,你很容易就会发现我写的是哪件事,哪个人。
所以,我会有顾虑,原来只是在梅庄当“梅庄故事”发帖。
所以 ,即使你看清了故事,也只当它是个故事吧。
《当爱绽放的每一天》
清晨就下起毛毛雨,一直没能停。兰静言靠在机场出发大厅的3号门口,已经等了将近四个小时。他也在心里笑自己,从没有这么执着过,想起余传安说“何必当初”,何必当初?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能做的唯有不再错过。
一
2005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晃荡了两天的火车终于到达目的地,卫宇和女友元如梦混在拥挤的队伍中出了站,眼中是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新鲜感油然而生的同时,也不免带了点离家的惆怅。卫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纸条,上面详细记着表舅家的地址。于是两人拖着重重的行李,一路打听着直奔了那里。
在卫宇的印象中,表舅家住的那个大院原本是机关的宿舍区,他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过两次,总是被门口传达室里的大叔盘问半天,还要在登记簿上登记。这次的传达室却改成了保安室,里面坐着两个小保安,操着不知哪个地方的口音问了他俩几句就放行了。大概这就和表舅讲的什么房改有关吧,卫宇边想边找着,还时不时对着纸条看看,最后终于和元如梦跌跌撞撞地提着大包小包爬上四层楼,停在一扇防盗门外面。
“叮咚……”
开门迎接他们的是表妹曹清荷。
“表哥呀,快进来……刚刚我妈还在说你,怕你找不到地方呢。哟,这么多行李啊!”曹清荷看到卫宇身边的姑娘,“嘿嘿,也不主动给我们介绍一下哈。”
“这是我女朋友元如梦。”卫宇拉了下元如梦的手,“我表妹,清荷。”
两个女孩子客气地相互点点头。
厨房里传来表舅妈程雪韵的声音:“你俩先坐啊,我这锅里还炒着菜呢……清荷他爸马上就回来了。”
“您好,雪韵姨,”元如梦轻轻走到厨房门口,略有些拘束地说道,“打扰你们了。”
“咳,千万别客气,卫宇自小就和他表舅很亲的,一听说你俩要来,我们都高兴坏了。”
话音未落,曹劲风提着刚买的几袋子东西推门进来。
“哟,来了呀!”
“你看你,慢慢腾腾的,叫你买点熟食和饮料,去这么久!”程雪韵嗔怪着接过袋子,又进了厨房。
“路上累了吧……坐,坐,”说着话,曹劲风也坐到沙发上,“咱们等会儿先吃饭,然后慢慢聊,今晚你们就住在我这儿吧。”
夜深了,雪韵抱着被子,靠在床头若有所思。
“干吗呢,还不睡?”
“你说这事哈……卫宇呢,原本跟你说在家那边没合适的工作,想出来挣点钱,你帮他找工作也是应该的,当舅舅的嘛。”
“是啊,这你不早就知道嘛,我表姐打小就对我特别照顾,我上学那时候家里困难,全靠她周济我,后来她和姐夫离了婚,日子过得也……”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呀,你看卫宇带着他女朋友一起来的,如梦倒是蛮可爱的孩子,就是……”
“嗯,这事的确是卫宇自己的主意,我姐其实不大乐意,就是管不了他。可我也答应帮他想想办法,你也找过你侄子流星,把卫宇介绍到小余的公司去,正好轻烟那里也需要人,我就给她推荐了如梦,以前我帮她不少忙,她怎么好驳我的面子。”
“咳,怎么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呢?我的意思是,他俩又没结婚,就这么跑出来,住一起?你这个当舅舅的还帮他们租房!”
“哦,你说这个呀!”曹劲风坐到程雪韵身边,“真是老喽,跟不上形势啦!”
雪韵没出声,只是白了他一眼。
“现在这年头,跟咱们那会儿可不一样。不说他们,就我们单位里那些没结婚的,有几个谈恋爱了还只在大街上拉拉手,到公园看风景呀?处得有点意思,就搬一块儿住,正常啊。”
“那万一不合适了怎么办?”
“分呗!很自然呀。”曹劲风把手一摊。
“那……那……”
“行了,别替人家操这个心啦!”
“反正……要是咱们家清荷这样,我可不答应!”
曹劲风嘿嘿笑着没说话,程雪韵明白他的意思:“你以为你管得了吗?”
二
咚咚咚……
程流星敲敲门,里面没动静。他推开一条缝——柳轻烟正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
“烟姐。”他小声叫道。
“进来吧。”柳轻烟抬头看到他。
元如梦跟着程流星也进到办公室里。
“我姑让我找你,说姑父跟你说了那事儿……嘿嘿。”
柳轻烟一笑:“你个小东西,原来老曹还让我喊他大哥,如今换你出面,不但我得办事,还平白无故地矮了一辈儿。”
这样的开场白,不由得令元如梦紧张起来,她在想这位“烟姐”是不是根本就不欢迎她?
“嘿嘿,”程流星凑到柳轻烟身边,“那是因为姐姐你年轻呀,姐,人我带来了,你给安排一下?”
“行!你姑父面子大,我不能驳了他是吧,”柳轻烟打量着元如梦,“你是学行政管理的,还是别的专业?”
“我?”
程流星赶忙把话头接了过来:“她在家那边学过类似的,还学过会计,电脑打字,跟原来的单位里管办公用品什么的,还当过一段出纳呢。”
“好吧,”柳轻烟点点头,“不管你有没有做过,我都要事前提醒你,给你安排的这个工作并不复杂,但是需要你细心,还要有耐心,你年轻,做久了,可能感到乏味。”
“我可以的,放心吧!只要不嫌我笨,大家都肯帮我,我一定踏踏实实地做好公司给我的工作。”元如梦记得进门前程流星嘱咐的话,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嗯……你坐那儿吧,对面的是岳一凤,她一直在人力资源部,对情况很熟悉,工作上的问题都可以请教她。”
元如梦点点头。
“我不一定经常在这里,有事你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好……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
“今天喽……如果你可以的话。”
工作有了着落,元如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岳一凤夹着鼓鼓囊囊的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回来,气喘吁吁地坐下:“累死我了!今天人那个多呀……咦?咱们办公室人也多了?”
“岳姐,我是新来的,我叫……”
“元如梦!”
“是我,呵呵,你知道?”
“太好了,太好了!轻烟前几天就跟我说了,可算多个人啦!”
“哈!把你给乐的!如梦刚刚来,要让她好好熟悉情况,别急着把活儿交给她做啊!”柳轻烟头也不抬地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嗯,岳姐,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得麻烦你费心教我了。”元如梦听出柳轻烟的话里隐含着对自己的不信任,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她又不敢确定。
“行啦,我知道了,人也见到了,你快走吧,”话虽是和柳轻烟说的,岳一凤却对着如梦诡秘地一笑。
“哦?她……”直到柳轻烟关上门,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渐渐离远后,元如梦才试探着问道,“她是咱们的领导吧?”
“看你的小样!”岳一凤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公司老板是柳云阳,是他哥,轻烟还有别的事,跟这儿就算……兼职的吧。”
元如梦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陌生的城市,人也怪怪的。
卫宇没想到元如梦报到当天就上了班,家里乱七八糟没安置好,也只得一个人硬着头皮先收拾。舅舅帮他俩租了个六层顶楼的一室一厅的房子,房间不大,家具也极为简单,电器倒是齐全,不过一看就知道用过很多年了。好在妈妈给他带了不少过日子必需的东西,不然样样都要出去买,真会把卫宇累晕的。即便是这样,钱包里也只剩可怜的几张“纸”,哎!他叹口气,倒在床上。
一大清早,元如梦就催着卫宇赶紧起床,她把头一晚烫好的衣服递到卫宇手里,看着他穿戴整齐,又替他稍加整理:“早点去,给人留个好印象。”
“嘿嘿,你比我还得紧张,”卫宇把油饼塞进嘴里,“有星星呢,再说他们老板和咱舅也认识,没事啊。”
“认识又怎么样啊……哎呀,你看着点,还没出门呢,衣服就弄脏了!”元如梦飞快地奔进卫生间,拿着湿毛巾跑了回来,“快擦擦……卫宇,咱们的工作是你舅帮忙介绍的,你可别丢他的面子,万一将来再有事……”
“行了行了,你就放心吧!”卫宇在毛巾上抹了抹手,“一起走吧,你时间也差不多了。”
三
余传野照例参加了周三的车间主任例会,再看看手表——约好柳云阳中午去健身,现在也该回自己办公室准备一下。
“老余,”采购部经理廖无憾从一侧走道过来,“开发区曹主任介绍个人来,这事你知道吧?”
“嗯,他之前跟我提过,”余传野点点头,“人来了是吗?……你觉得如何?”
“根本没做过采购工作,他自己讲,原来和朋友搭帮,卖过东西,也修过机器,没特别的专长,挺喜欢电脑的,只是技术一般。”
“你那个部门不是正好缺人嘛,怎么样啊,留下吧,总比招来不知根底的好吧,何况曹主任……”两人会意地点点头,余传野又无奈地摇摇头,“呵呵,无憾,其实他没做过采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廖无憾想了想余传野的话:“那就放我这儿试试吧。”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走开了。
“流星。”
程流星和卫宇正站在采购办公区外的过道上说话,听到有人叫他,便转过身看去:“廖哥。”
“你好,廖经理。”卫宇也赶忙叫道。
“你好,”廖无憾显得有些严肃,“流星把公司的情况都对你介绍了吧?”
“我简单介绍了一些,尤其是咱们部门的工作。”
“那就好。我和老余商议过,卫宇就留在采购部吧。”
卫宇和程流星的脸上顿时露出轻松的笑容。
“卫宇,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公司主要是为一些生产电子设备的厂商提供五金部件,所以采购的也集中在铜、铝、铁等几种材料上,你对这方面了解很少,一时间也不能担负起相应的供应商洽谈工作。”
“流星可以帮我的,他在公司很久了,肯定特别清楚。”
“你听我先讲完。我们采购部的任务不仅仅就这些。全公司所需办公用品,耗材,车间的辅料,劳保用品,等等吧,都要经过相关部门审核批准请购后,汇集到采购部门,统一购进,最后交办公室或者库房。”
“哦……”卫宇听着——好像也不算太复杂。
“你就先参与这部分采购工作吧,具体事宜,流星可以暂时帮你解答,试用期一个月。”廖无憾又看看程流星,“这一个月,除了对部门内部的了解和同事之间的沟通,你还要让卫宇熟悉公司其他部门的构成,职能分工……不要急于做事,刚开始要虚心学习,找到好的工作方法……遇到问题时,可以来找我。”
廖无憾离开后,卫宇抓了抓后脑勺:“经理是不是不欢迎我呢?”
“不是,他就这样,你看他挺严厉的样子,对人其实很好的。”
“是吗?”卫宇摇摇头,“星星,经理说了半天,我只听明白一点点,好像我主要是去负责买些复印纸,签字笔,曲别针什么的吧?”
“哪儿啊!”流星拍拍他肩膀,“你干干就知道了,零七八碎的东西,几百种也不止啊!”
“啊?”
“这活儿我以前干过,挺累的,不过跟各个部门都会打交道,人缘能混好,呵呵,只要别赶上那些个色的哈。”
“你得帮我啊,不然我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卫宇一脸愁容。
“放心!帮你半个月,你肯定没问题啦,”程流星拉过卫宇,“走了,先带去人力资源部填入职表格,然后去办公室打个照面,以后他们是你接触最多的,再有时间,就去车间转转,看看咱们的产品。”
卫宇猜想这一天会好辛苦,以前自己做事,虽说不挣钱,时间倒是完全由自己掌控,自由得很!他心里叹口气,这会是自己一直向往的不一样的生活吗?
四
余传安正趴在床上看杂志,听见敲门声,大声嚷道:“哥,去开门!”
“我有事呢,就不能劳驾一下闲着没事的你啊?”余传野坐着没动,他正专心准备下周在企业协会上的发言稿。
“那就让他敲吧。”
“哎……幸亏无憾跟你分手了,我看除了我,没谁能受得了你!”
“还不是你惯的,自己都承认了。”传安嘴里嘟囔着。
“静言?!”门口传来吃惊的叫声。
余传安从床上蹿了起来,光着脚跑出卧室——兰静言,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每次我来,好像都是传野开门吧,呵呵。”兰静言迈步进门,斜眼瞅了瞅余传安,“您还这么懒?”
“你勤快是吧?这些年回来几次呀?见过你几面呀?再不来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儿了。”
“行啦,别一见面就掐,烦不烦人!”余传野嘴里边说,边打开咖啡壶,准备给兰静言煮咖啡。
“你看,还是野哥心细,传安都不会记得我爱喝咖啡吧。”兰静言笑着坐下,“最近怎么样啊?”
“忙!”余传野晃着脑袋,“前不久还说去看你呢,结果又走不开了。”
“我这不是跑回来看你嘛,哈哈!”
“别说得跟真的似的,”余传安坐到兰静言身边,“这次回来到底为什么呀?”
“呵呵,想你了,就回来了。”兰静言轻描淡写底说道,手放在口袋里摸着什么,“传安,帮我把烟拿来。”
“难怪一年回不了两趟呢。”余传安把烟盒扔给他。
“对对对,昨天忽然想起有个人叫余传安,所以来看看,而且我还听说……”兰静言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见面就问“那个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说我和廖无憾分手了,是吧,年初的事还当新闻,还这么——含蓄,兰静言,跟我讲话,也学得‘艺术’了呀!”
“干吗呀?无憾和你很久了吧,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俩怎么了?”
余传安耸耸肩:“不怎么,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当然分开了。”
“这算什么理由?”
“这是最好的理由,为爱而爱,为不爱而不爱,不对吗?”
“呵呵,你这么想。”
“一回来就问我这些,你挺烦人的,跟我哥差不多了。”
“得!我赶紧写我的东西了,”余传野站起身,“静言,晚上一起喝酒去。”
“看我哥,活得太充实了吧!”余传安笑眯眯地盯着哥哥的背影,“难怪没人嫁给他。”
“小女人的想法!你哥哥我是把什么都想明白的人,不曾得到过,所以就不必担心失去的滋味有多苦。”余传野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是吗,”余传安不信任地“哼”了一声。
“是啊,他的选择并非没有道理。”
“你信他说的吗?两个傻瓜。”不需要看,余传安也能听出兰静言语气中的伤感,“怎么,离婚快一年了,你还放不下?”她靠在沙发的一角,轻声问道。
“呵呵,毕竟是我的错多些……要不是她坚持,无论如何,我都会争取她的原谅,不会离婚的。”
“你呀!两个人的生活,问题不会只是一个人的,就算你……”余传安端起兰静言的杯子,“不甘心呀!算了吧,放不下就别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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