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的岁月

        南师说，人的脚很重要。人醒，脚趾头先醒来。

        同样的，人老腿先老，腿的变化就展示了岁月的无情。

 

        曾经他是个骄子，独领风骚。

        他的世界就是她的全世界，他笑，她跟着也开怀地笑。

        他的渊博也反衬了她的无知。

        在他的世界里，她如同一个白痴，什么都很依赖他。

        刚开始时，男人的尊严让他很享受她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他也很喜欢如此贤良淑德的她，她如此漂亮，开朗，如此善良

        经历了8载的相恋，他俩走到了一起。

 

        数十年过去了，她依然很依恋他，虽然他已步入老年，韶华不再

        他的脾性却经年未变，仍是那么暴躁和固执

        步入老年的他，就像个孩子似的

 

        男人不服输的天性，让他拒绝承认自己已步入老年

       他还期待着自己像年轻时那样，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游泳，爬山，打羽毛球

       虽然她也步入了老年，但是她一直都有不间断的运动，跳舞，走时装，木兰剑，还有最近学习的瑜伽

       他说他喜欢在室外与大自然一起的运动，那些室内运动，他很不屑

       连游泳他都说要在海边游才有意思

 

       每回她陪他爬山，到山顶时，他总喜欢证明自己的腿脚灵便，弹跳自如

      所以习惯性的动作就是，在山顶的树下，奋力一跃，攀上树杈，然后又跳下来

      见识过亲友因跳跃而致膝盖疼痛的她，多次唠叨他，不要这么跳，会损伤你的膝盖的

       现在我们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腿脚会经不起折腾的

       固执的他，每次跳完都自我感觉良好，每次还要努力地多证明几次

       奋力地跳起，又奋力地落下，再奋力跃起

       她反复规劝，他就是不听，还带领着她一起走山路捷径

       不陡的石阶他不走，说这样可以更好地锻炼，更快地到达山顶

       经过他不断努力地折腾，那双岁月的腿终于开始出现痛觉了

      顽固的他仍固执地认为，是锻炼的不够

       她说，歇歇吧，不要去爬山了

       他说，不，我还要去，多爬爬山，腿脚活动开了，自然就会好了

 

       日子周而复始的进行着，他的膝盖也在他的努力证明下，达到了不是一般的疼痛

       他终于感觉到这个疼痛在日益加剧了

       他开始去问一些亲友，企图在别人的经验里找到缓解的方法

       于是买了一堆的药回来，胡乱地吃着

       她劝他去医院看看，他答应着，却并不动身

       连日的试验，这些药都么有起什么效果

       他觉悟到，是时候找个骨科医生看看了

        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退行性病变，半月板2-3度受损

        她劝诫的那些话都应验了

 

       他担心需要手术，担心后效不好

       他终于意识到需要去担心了

       他坐立不安，考虑着如果医生让他手术该如何应对

       医生告诉他，暂不考虑手术

       他松了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的执迷不悔

       但口头上，他却开始埋怨很多其他的莫须有的原因

       这些原因里，有部分与她有关，都是她连累的

       她哭笑不得，看着这个大孩子

       医生说，不要再去爬山了，爬楼梯也最好能免则免了

       那游泳呢

       医生说，游泳还是可以的

       医生的权威发言，让他镇定的很多

 

       迈着蹒跚的步伐，他开始珍惜着自己膝盖，慢慢地轻轻地，迁就着他可怜的膝盖，回到了家

       却提出，他要去游泳

       于是，他又拖着那病痛的膝盖，出门游泳去了

       她看着他，笑了笑

       目光跟随他出门，淡淡地摇着头

 

       他还是原来的他，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

       她还是原来的她，虽然已不是当年的她

       她任他在她的世界里和他的世界里肆意任性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相处之道的最后，就是包容

      包容的内容就是无限的爱

 

       无论这几十年经历了什么风雨

      在她的世界里，他仍是她的唯一

      他的世界仍然是她眼里的全世界

 

      她依然深深地固执地爱着他

      毫无保留地，无怨无悔地爱着他

      是很深很深的爱

      是很爱很爱

    

       连旁人都理解不了的那个年代的爱

       纯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