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

谭谭喊我合影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其他的一些事情

刚走进草坪，他就对这棵古老而又繁茂的梧桐倍感兴趣

猜测它的年轮是不是密集得足以让人眩晕

记得小城的路边遍是梧桐，初到上海

这些树木也成了我思念的寄托

“如果是小时候，我肯定会爬上去的。”

谭谭说这话的时候

让我觉得他和原来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眼神里沉稳了许多

后来我看到他传给我的照片

两个人能够重新站在一起

谁会想到用去了十一年

 

那天醒来的时候，阳光依旧刺眼

太阳好像24小时没有下过山似的，蝉鸣经久不息

无风的世界像是静止的

只有空气因高温产生的扭曲，是可以看到的唯一的动态

根本没有夜晚

无论失去意识多久都算不得睡眠

那些无序的梦还要吸吮残存的知觉

我悻悻地下床，刷牙，洗澡

看见镜子里的头发又要渐渐遮住眼睛

这忽然让我想起以前

那些很久没有回想到的，那么远的以前

于是回到床边翻看手机，才发现凌晨的那几条短信

那时候我肯定已经迷迷糊糊了

经常在睡意阑珊时说的话，发的短信，打的电话

都不能确定是梦境还是真实

第二天要垂着脑袋才能慢慢想起

记得是阿标让我把手机放远一些或者关机

于是我把它放在床头的书架上

尽管是静音状态但在朦胧间我还是感觉到了手机轻微的震动

这么晚的短信早已是我不习惯的

未曾想到的名字和早已有所预料的内容

梦里的女子带着简单的行李

我为她推开老屋的门，在迈步而出的时候

她嘴唇轻轻地蠕动着

“想不到，比预想的要容易”

她的脚刚刚落地

便从这个小小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也许她把一切都默默地藏在了心里

所有的想念、痛苦、心酸、绝望

却没有任何言语

而这一切，有一天，也将从她的心里彻底消失

若干年后，再听到对方的姓名时

只会微笑着问声：“他还好吗？”

而从前发生过什么，真的不重要

 

回忆是一掬黄沙，从时间的指缝中飘散

最后剩在手掌中的

一阵风吹过

也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