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梦--零号复制者

     交通警示牌，转弯，在汽车灯下整块圆形牌面都变成了诡谲的红色。

    “究竟是什么在区别你我？”她在公共汽车上想着，从窗户吹进的风混杂了氮氧化物的味道，秋天的马路。“又是什么把我与其它所有人区分开？”

    如果有一千个与我的基因，生长环境，地理气候，接受信息，一切外部刺激都相同的个体，她们是否也都会爱上你？

                

    早晨，历时三小时的梦。他牵着她穿过街道，来到他的屋子，弹琴，把长茧的手给她看。之后她一人在暮色已降的城市中，寻找回家的路。

    这或许是上千个复制者中，并不最为悲伤的一个梦。她醒来发现时间只从7:39跳到了8:11，我们被压缩在一个事件里，以获得多种可能性。她与每一个她，都应享有同等权利，但是我们故事中的这个她，在忌妒这种平等。她想要得到所有数据，挑出那个能得到最佳解的，然后去实现它。如果另一个她能做到，为什么她不能？

    是谁设计的这个系统，去哪里窃取决定她（们）命运的波函数中的重要参数数值，她并没有头绪。但是她相信如果有线索，一定可以感应到。

    

    她称自己为零号复制者。她没有遇到过其它复制者，因为她们的宇宙是同一个高级主体在不同角度的投影，彼此不重叠。她亦不知道另外那些复制者是不是有着和她一样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唇，但她认为她们一定都遇到了他，其中有一些此刻正在他怀里有一些与他再无机会相见。无论如何，他的出现是一束新的光打在主体上，使子投影宇宙又进行了一次分裂。

    

    大巴转弯，她被离心力弄的站立不稳，于是左右手暗中对身体施加了一个扭转力矩。恍惚间有一个念头闯入：刚才转弯标志上还有一条红色的斜杠，只是反射的红光模糊了白色底板，让那个表示禁止意义的存在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曾经思考，怎样摆脱复制者系统，死亡也许能帮她quit掉，当然也有可能死亡也被包含在系统里，她触碰到时会被抛入另一个投影宇宙。

    抬头早已不见交通警示牌，公车有没有走对，有没有与蓝色卡车相撞，有没有将她甩出窗外甩出这个投影牢笼，仿佛都是缥缈久远的记忆信息，在储存器里漂浮时间过长，足以产生些许差错遗漏。

    

    有一段数据被刻意隐瞒了。在那个梦里，她走向坐在车站长凳上的他，拂开他垂下的发，竟看见一张与她自己一样的脸。她始终认定梦里那个人就是他，毫无怀疑。

    

    零号复制者，她还在继续接收和处理来自外部的信号并从中提取线索。她虽不能得知自己是否还是原来那个，不过自己名字叫做零号复制者是肯定的。

    游戏尚未结束。

    

    “主体，我是在与你对抗，还是在破解这道方程？”

    “……”

    “那么他呢？”

     在那个梦里，他没有开口说过话。

 

（2010.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