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比起正面来,我更喜欢看人的背影。
    有人会说,背影怎么有人的正面生动呢?貌似这种说法是对的。的确,正面有人的五官相貌,各个不同,而背影似乎都差不多。我不这么想。风度翩翩者,背影也是挺拔伟岸。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即使形容猥琐,也有着竹子一样的风骨脊梁。底层劳动人民的背影往往枯蒿般削瘦,因为受尽世态炎凉,含首弓背,形成一个问号。《红楼梦》中人物正面描写不少,比如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而背影也想必也是如同秋日病柳般嬴弱,总不似《水浒》中的李逵那样虎背熊腰,门板一样矗立着吧。
     朱自清的《背影》中,“父亲”这一抽象名词化为戴着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汗流浃背给“我”买桔子的慈爱背影。倘若他写的是正面,恐怕所做之文也就流于俗套了。所以细细品读背影更有韵味。人是复杂的动物,前面可以伪装,而背影却不能隐藏起来。比如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者,若是正面来人,他便会挺胸收腹,凛然正气,但是他的背影却能让人想到酒囊饭袋之类的词。心灵坦荡者,前面背影皆是统一。反之,正面往往描画着弥勒佛脸谱、戴着菩萨面具,背面却举起刀枪剑斧。人的正面往往是给别人看的,背面却是属于自己的。曾经在西湖边一条偏僻小路上迎面遇到一民工模样的壮年男子,肌肉壮实,身姿挺拔,听着移动电话,神情肃然,和我打了个照面过去后,我转过头,却看到他蹲在一丛花草旁,轻轻啜泣:“娘,别着急,等这个月发工资了,我就汇钱给爹治病。”留给我一七尺男儿无奈洒泪的背影。
     千人千面,背影更是丰富多彩,读之如书,可以阅尽人生百态,体会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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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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