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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认黄牛党能力通天,在佩服之余最大的感受,只能用网络最流行的三个词总结:羡慕嫉妒恨。这个因为春运催生出来的产业在国家的严厉打击下越加繁荣,却也的确能为民办实事,只是办事的代价相对于正规途径大点罢了。对铁路系统的埋怨无力改变我们一票难求的现状,尽管我们能够听到媒体报道铁道部又增加了多少运力,能在车站看到临时旅客列车的招牌,可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无票的尴尬。我当然不愿意去猜测火车票的具体流向,也没有这样本事和精力去调查其中的秘密,我像所有中国人一样,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中的林林种种,见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杨玉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换上了新买的一身衣服,“廷哥,你瞧,这衣服咋样?”

我窝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一身米黄色的紧身连衣裙凸显出她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头发齐肩,让人眼前一亮,“眼光不错嘛。挺好看的。我还从来没见你穿裙子呢!”

“这专门为你买的!”杨玉萍娇羞地说道。

“为我?”我有些纳闷。

“你不是说喜欢女人穿裙子吗?我专门去买了一条,还没上身呢,这才第一次穿。”

“真好看,你可得注意保暖啊。”

“你可真逗,这本来就是冬装,你没见这裙子都是毛线织的吗?”杨玉萍向我解释道。

我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话,也许是不经意间对女人穿着的评价,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玉萍把心都交给我,而我却难以和她以诚相对,谈不了自己担负重要责任的另一段感情。这不经意间出现的插曲让我难以自持,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向我袭来,我有些走神。

“喂,想什么呢?看呆了?”杨玉萍在我面前晃了晃。“穿个裙子没这么大的吸引力吧。”

“当然有,人靠衣装马靠鞍。本来就好看,现在更似天仙下凡了。”我回过神来。

“你这嘴,好像摸了蜜似的,不过我爱听。”杨玉萍咯咯地笑道,还故意在我面前走起了时装步,摆了个造型。

“还臭美起来了。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车票的事情搞定了,开心吧?”

“真的?”杨玉萍显得有些惊讶。

“骗你干什么,卖票的让我明天九点去取。”我说道。“明天晚上的车。”

“廷哥,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偶像啊!”杨玉萍说道。

“看把你激动的。”我挪了挪身子。“你把东西都准备好,别到了路上又才想起什么东西没带。路上注意安全,车上别多说话,钱包什么的收捡好……”

杨玉萍还没等我话说完,挨着我身边坐下,“怎么突然像个小老头般婆婆妈妈起来,这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嘛。”

“怎么?嫌我唠叨了?还不因为关心你,我怎么不对其他人说呢。”我说。

“知道啦,我一定把自己顺利送回家的。你就放心吧。”杨玉萍说。“你这票怎么买上的,明天咱们还得上火车站吗?”

“找的票贩子,不用去火车站的。”

“你连票贩子也认识?”

“上次偶然的机会,要了个号码,没想到现在到真派上用场了,看来,今后咱们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接触接触。”我说。

“嗯,不过我还是觉得圈子小点好,我才不想去认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呢。”杨玉萍起身,“今晚咱们吃什么?光顾着买回家的东西,也没买点菜,做饭怕是来不及了。”

我看看时间,的确有点晚了,她这一提醒,我肚子立马咕咕叫起来。“你想吃什么,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算是为你践行呗。”

“说什么践行啊,好生疏的词。我其实才不想离开你呢,让你和我一起回去你又没时间。”杨玉萍有些小埋怨。

“好了,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转眼就到了。走,下楼吃饭去,反正你衣服也换好了。”我说道。

杨玉萍在镜子前梳了梳头发,拿起她扔在沙发上的包包。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梯过道几乎一片漆黑,“你们这么多人住这里的,都不弄个声控的电灯?”

“这小区大部分都是下岗工人,平时听他们闲聊,收个水电费都抱怨这个月又涨了几块,装电灯这事情就别指望他们了。习惯就好了,你看我这手机多亮,能当手电筒了。”杨玉萍一边说,一边拿出她的手机照明。

“当初只考虑这房子户型小,又在城里,交通方便,相对安全,还真没考虑到小区邻居的生活景况。”我说,“下回换个好点的。”

“已经很好了,我特别满足。就这房子都要一两千的租金,要不是你坚持,我才不住这里呢。挣点钱全都帮房东打工了。”

“呵呵,这点钱就心疼了啊。你现在也和房子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了,你想,如今房价这么高,房东收租金当然高了啊。要不,肯定划不来。”

“真不知道现在这些人怎么想的,花那么多钱住在小小的鸽子笼里,要是让我爸妈他们来看看,还不得憋屈死。咱们农村的房子多敞亮啊。”杨玉萍说。

“呵呵,今后你就会明白的。”我笑着说道。

 

杨玉萍目前当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消减了脑袋要挤进城里,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在任何地方都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的困惑是因为没有享受到城市优质资源带来的便利,诸如教育、医疗、文化艺术等;而我对城市的困惑更多的来源于独在异地的孤独,这种孤独时刻萦绕在自己周围,深入骨髓。每回一次老家,吃地道的火锅,品正宗的川菜,游走于青山绿水之间,眷恋之情就越加浓厚。我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座城市,即便拥有现在的外地人梦寐以求的户口,正经的工作,别人羡慕的房产,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外地的标签会永远烙在我的身上,哪怕终老于此。

我们穿过街道去一家四川菜馆,我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可又要向卢曼怎么解释呢?一整天我既没有询问公司的情况,也没有给卢曼去一个电话,杨玉萍挽着我向街道两旁东张西望,似乎白天还没逛够,我真担心要不是因为吃饭这件大事,她又会一头钻进某个商场。这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却是男人的煎熬。坐在饭馆,我随便要了几个菜,撒谎说要去厕所。拨通卢曼的电话说宴请银行的人在吃饭,万一时间晚就不回来了。卢曼没有多说什么,让我自己掌握尺度,我满口答应,说自己身不由己,不把这些财神维护好了,就只能看着公司眼睁睁倒闭。

我不知道卢曼会不会相信我的谎言,过去因为应酬她没和我少吵,我从小就不喜欢被人管教,这种性格一直延续至今。而她总是像审问犯人一样,要详细掌握我应酬的时间、地点、参加人员,反倒是分手后的重逢让她变化颇大,这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面对当前的状况,我也只能用这个借口作为合理解释夜不归宿的理由。公司那边我也懒得过问,因为我能清楚的预料到结局,暂时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李俊杰能够解决快要到来的燃眉之急。

“男人都是馋嘴的猫!”余华在《活着》里,借用福贵母亲的口对男人的共性作了总结。那时候,我与卢曼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当中,因为这句话我与赵磊还有过一场激烈的辩论,我坚持认为这是一个片面的结论,自古痴情男儿不少,风花雪月毕竟是少数,而赵磊却认为这说出了每个男人内心隐藏的最真实的想法。古话说“饥不择食、贫不择妻”,没能偷腥不代表他没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只是因为环境受限,条件不足。他义正言辞地为我做出假设:大街走过的美女,你不也要偷偷看几眼;一个漂亮的女人风情万种,主动投怀送抱,你就敢保证自己内心没有一丝丝心动,我说那是欣赏,他说我是在狡辩。

毕业很多年后的今天,赵磊过上了最普通的上班族生活,按时上下班,很少应酬,为了一套房子背负房贷省吃俭用。而我却在商海沉浮中体会着百样人生,环境就像染缸,也难怪古有“孟母三迁”了。我还没有混账到年轻福贵那样的程度,可我也逐渐明白为什么福贵对家珍的冷漠,结发之妻多的是管教,红颜知己多的是风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杨玉萍等候在建行门口,快到九点的时候,票贩子都还没给我电话,杨玉萍问我,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说:“昨天说得好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话,我再次拨通了票贩子的电话。

“喂,王先生吗?我已经到建行了,你在哪呢?”

“你先等会,我手里还有点事情,马上就过来。”

“那你快点,我们还有好多东西得买呢。”我说道。

“你别急,晚上的车,你们肯定有时间的,我这就过来。”票贩子说道。

“怎么样?”杨玉萍问我。

“让咱们再等等,说正往这边赶呢。”我说。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呀?大冷天站在这里可不是个事情,要不咱先到银行坐坐?”杨玉萍建议道。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与她一起来到建行大厅。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我们要办理什么业务,等我们坐下就开始向我们推荐起理财产品来,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再说,就算有兴趣现在也没那么多闲钱,我都还等着别人救济我呢,哪还有钱往外掏。我说咱们等人,随便坐坐,那小伙子立马态度冷淡了不少。等他走后,杨玉萍付在我的耳朵边悄悄说:“变化可真快。看样子他推销的什么理财产品也不可信。”

“你不会对你的客户也这样吧。”我问。

“我才不会呢。”杨玉萍说,“咱们公司也有这样的势利眼,见别人穿着不好,就爱理不理的。不过,有时候可会吃亏呢。”

“怎么还和吃亏扯上关系了,说来听听。”

“上个月咱们店来了个小老头,戴着个棉帽子,拿了个帆布包,打扮不伦不类的,她们见人家进来都爱理不理,说一看就是个土包子,都不愿意接待,就推着让我去。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就是随便逛逛的,既然人家来了就是客人,再说我才进公司不久,也想多锻炼下,还是详细向人推荐了。老头也挺细致的,问了好多问题。我的那些同事们都幸灾乐祸,似乎在庆幸没有摊上这个难缠的主顾。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老头听完的我的仔细解释后,当场就付定金订了一套大户型。老头掏钱的一霎那,我们都惊呆了,谁能想到那帆布包包里装的满满的人民币。”

“你们谁也没想到?那那些同事呢?”我笑着说。

“这哪能想到啊,老头买房这么雷厉风行。我们那些同事,你没见她们那一脸惊愕,最近本来业绩就不好,这么大便宜让我捡上了。我猜有的人肠子都悔青了吧。”杨玉萍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说。“作为销售人员,这可是金科玉律啊,体会到好了吧。”

我和杨玉萍说着话,突然一个人过来和我打招呼,“刘哥,这么早就在银行办事情?”

我看了看,一时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这人,票贩子也不知道我的名姓啊,“你是……?”

“曼姐单位同事小张啊,上个月咱们在单位还见过呢,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小伙子说道。

“哦,记起来了。你瞧我这记性。你也到银行办事?”我不知道说什么,随便附和道。

“嗯,帮单位取点钱。这段时间忙春运,东奔西跑的。还是你们这些做老板的安逸,不用看上面脸色,时间还自由。”小张说。

“安逸什么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说。

21号”大厅里传来喊号声。

小张起身,“到我了,你先坐着,咱们有空聚聚。”

“好,那你先忙吧。我还得等个人呢。”我笑着说道。

小张走向柜台。“曼姐是谁?”杨玉萍问我。

“大学同学,报社的。”我小声说道,吓出了一身冷汗。

“哦”杨玉萍没有继续追问。

我们又等了一会,票贩子终于来了。与他的交易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惊心动魄,什么对暗号啊、观察周围有没有公安啊这些都没有出现,当他把到哈尔滨的车票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场交易已经结束了,他没有和我过多的交流,拿到钱迅速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我把票递给杨玉萍,让她保管好,自己今天得去处理一些事情,白天就不能陪你了,下午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去车站。杨玉萍说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回去再收拾收拾,下午在家等你。与杨玉萍在银行分手后,我直接回到公司,店铺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大家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想起昨天买的虫草,得找个时间给李俊杰送过去才好,又想起王佳、姜雪燕那两个小妮子,不知道最近咋样,这样想着,突然觉得挺奇怪的,我怎么把他们联系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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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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