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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萍大包小包把东西背到东北,又大包小包把东西背了回来,只是带回来的东西变成了东北的特产。我看着她像多啦A梦一样,从口袋里拿出这些东西,人参、鹿茸、木耳、松子……

“带这么多东西,你不累呀?”

“不累,这可是最正宗的东北特产呢。别的地方可没处寻去,我想着张总对我这么好,也不知道给他带些什么,只能带这些地道的东北特产了呗。”杨玉萍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分别装在不同的袋子里。

“有你这份心,张胖子不知道多高兴呢。”我拿起这些包装精美的人参、鹿茸,“这东西花不少钱吧。”

“还行啦,最关键的货真价实,你没见这都是我们那生产的嘛,这黑木耳可是我们自家的。”杨玉萍说。

杨玉萍把这些东西分装好后,把最好的那一份留下来放到柜子里,我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整天那么辛苦,这最好的当然要留给你咯,让你也尝尝我们东北的特产。让你知道没和我一起回去,是多么大的遗憾!”

杨玉萍这样说,我又想起年前她离开前的请求,我说:“是挺遗憾的,我在北方呆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去过东北。听说你们那冬天冰灯特别漂亮,还有松花江的雾凇。”

说起这些,杨玉萍来了兴趣,开始给我讲述东北的美丽冬景,还兴致勃勃地给我翻看她的手机相册,照片上有她采购年货的热闹场景,有二人转的滑稽场面,当然也有我提到的冰灯和雾凇。看到这些场景,想起我和卢曼在这里度过的惨淡春节,实在是反差巨大,我想象着周围全是亲人朋友的春节,回忆自己已经多少年不曾这样轻松自在,竟有些发呆。杨玉萍推了推我,“想什么呢?”

“没什么,看到你这无拘无束的生活羡慕呀,这段时间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我说。

“那就歇歇呗,我回来的时候,你说在外地出差,你那工作也不用经常到外地去吧。”杨玉萍说。

“是不用经常到外地去,不过现在市场行情不好,我想搞点其他的,南方有同学说有个项目,所以去瞧了瞧。”

“哦,难怪!这两天我去公司上班,同事也说房子不好卖,总是入不敷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意才能好?”杨玉萍说。

“你们那公司规模大,你就放心吧,就算入不敷出,不是还有我嘛,呵呵!”我说,“啥时候你把这点东西给你们张总送过去,我这段时间的确有点忙,也不想去打扰他!”

“嗯,我知道,你就忙你的吧。”杨玉萍说道。“这次回家,我爸说能不能把弟弟弄到大城市去读书,这样考学的机会更大些,我说大城市上学哪那么容易,他非不信,说电视里不是天天都在报道那些在城里读书的乡下娃吗?你就是怕麻烦,才不愿意让弟弟跟着你,我又犟不过他,我真不知道怎么答复他。”

“其他事情都还好说,上学这事情还真不好办,我先打听打听吧”我说。

“我爸以为在城里上学就像我们村里,想去就去,他哪知道城里上学的麻烦。”杨玉萍埋怨道。

“这也不能怪他,我们家老爷子也总是以小县城的眼光来看待大城市的林林种种,因此到这边来特别不习惯。”我说,“我尽量吧,我这边同学多,说不定有办法,不过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我知道,过段时间我给他说明情况就是了,其实我弟学习不错,只要努力学习,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的。不过现在大学出来工作也好难找,我们同事几乎都是大学生,可我有时候觉得和我没什么区别,就是在填简历的时候比我多一行罢了。”杨玉萍说。

“呵呵,你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我觉得大学更重要的是感受大学的氛围,升华自己的思想境界,感受当今社会几近消失的人文气息,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聆听如今凤毛麟角的大师讲座。我是个文科生,觉得是这样,理科就不知道了。”

“果然是大学生,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你不知道我当初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有多么伤心,至今我还把录取通知书工工整整地放在抽屉里呢,只是工作的之间长了,看身边的同事,也没觉得有多么出众,心就就慢慢淡了。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大学生活呗。”

“那有什么好讲的,上学就那么回事,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那许多呀。”我说。

“这才几年呀,看你那张娃娃脸,背个书包谁不把你当大学生?”杨玉萍挤到我怀里,“你就给我讲讲你们的大学生活吧,也满足下我好奇心。”

“真没什么说的,还不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是时间相对自由了点,参加个社团,搞点活动什么的,今后要是真有机会,你也去大学感受下呗。”我说。

“你就这样搪塞我嘛,我还哪有机会哦!”

“那可不一定,你没见人家四五十岁不还一样考大学,你才多大呀。”我说,“哪天你真想去大学了,咱就好好考个大学。”

“上学可得花不少钱呀,唉,还是不想了!”

“我养你呗。”

女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动物呢,这个问题我并不知道答案,可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一句“我养你”,就像送到杨玉萍口中的奶糖,从嘴一直甜到心。有时候,我真想融化在杨玉萍的温柔乡里,不去想那么令人心烦的事情,可现实并不允许我那样做。从杨玉萍身上,我看到的其实是个奋进向上的小女孩,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真与执着,对家庭的眷恋甚至让我陷入到深深地内疚之中,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坦白,因为我无法预料彼此的结局。因为过了大年,春运返程的高峰又让卢曼报社陷入了紧张的工作当中,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海南之旅变得像曾经一样亲密无间,似乎大家都在自我的独立空间中生活,只是偶尔在晚饭的时候聊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一天,在店里闲得无聊,赵磊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到他家里吃饭,把老爷子给我带的东西拿回去,已经给卢曼说了。我挺惊讶的,这小两口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我说,“还等什么晚上呀,我现在就过来。”

“你娃就是个吃货,说起吃比谁都积极。你不等卢曼一起过来?”赵磊说。

“我们又不顺路,她自己一会过来就行了,反正我在店里也没事,正想着如何打发无聊时间呢。”我说。

“随便你,反正刘露到单位还没回来,我一个人也无聊。你早点来,给我们当大厨也好。”赵磊说。

“从老家带些什么好吃的回来?我可是想死香肠、腊肉了。”

“你过不来就知道了。”

赵磊的家离我的店并不远,也算位于市区中心,买这套房几乎掏光了两家人多年的积蓄,即便这样也还欠了不少贷款。买房的那段时间,赵磊在我面前是既兴奋又惆怅,一方面终于在这座城市有了落脚的窝,另一方面每天一睁眼就仿佛看到了银行向他开出的罚单,那时候我就安慰他,说以我专业的眼光,买房子还是得先下手为强,越往后拖房价越高。这些年来,全国各地无不验证着我的推断,每当谈及于此,赵磊尽管还是满腹牢骚,说地方政府如何高价卖地不顾大众百姓,埋怨开发商如何奸险狡诈,唠叨银行利用利息差如何压榨工薪一族,但对于自己早年买房一事还是暗中欣喜。因为如果拖到现在,即便有钱也难买这样的地段,更别说如今的天价,早就与工薪阶层无缘了。

敲开赵磊的家门,这小子也人模狗样地穿着个围裙,那短短的围裙系在他高高的身体上,显得那样不协调,还没等我把买的水果放在桌上,他就解下了围裙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怎么说我也客人哦,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我说。

“你算什么客人,材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大显身手就是了。”赵磊说。

我看看时间,“现在还早着呢。等会再说。”

我取下围裙,随手拿起一个橘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起杨玉萍先前提到的她弟弟想到这边上学的问题,我问赵磊:“求你件事情呗。”

“啥事情啊?”

“把外地小孩弄到咱这上高中,你有办法没?”

“外地人?我可能没这本事。”赵磊说。

“你平时不是老在我面前吹嘘领导如何看的起你了,连这点事情也办不了?”我挖苦他,“那你在教育界算是白混了,那你说说,要弄到你们学校上学,要怎么办?”

赵磊说:“先搞定户口,户口搞不定就搞定教育局长,教育局长搞不定就搞定校长。”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啊?要是能搞定这些还找你干什么?”

“你为谁办这事情呢,这么上心?”赵磊问我。

“一朋友?”

“啥朋友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这事情你能办不?”我问。

“我现在可不敢答复你,试试吧。”赵磊说。“但你也别报什么希望。”

“好吧,我们家老爷子身体咋样?”我随手往嘴里放进一瓣橘子。

“老两口气色都不错,听你爸说,自从你妈妈去跳广场舞之后,身上病痛也好像没有了,人也显得精神了,就是现在跳舞的瘾大得很。知道卢曼怀孕的消息后,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赵磊说。

“只要老两口身体好,我这边也放心点。独生子就这点不好,你们家那小调皮咋样?”

“快别说他,我们刚回去那两天,见我们就躲,硬要我妈抱着不肯下来,刚见面把刘露叫阿姨,她那叫一个伤心啊。这孩子还真得自己带,不然认生,我们俩好不容易和小家伙熟悉,这不又回来了。”赵磊说着,叹了一口气,“哎……,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们真想把他带过来。”

“那就带过来呗。”

“说得轻巧,光带小孩,我和刘露都要上班,谁来照看啊?我可雇不起保姆,你没听说现在的月嫂价格,比我的工资还高呢。要是把老倆口也一起带来,难道让我们一家五口挤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再说,本来这婆媳关系就不好相处,两女人长期一个屋檐下生活,还不知道闹出些什么幺蛾子呢?”赵磊说。

“你这不是多想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你妈和刘露关系挺好嘛。担心那么多干嘛?”

“现在当然好,可还是架不住天长日久啊,你说就咱们现在的生活习惯,能和老一辈步调一致。就说这早上起床,现在假期谁不睡个懒觉,可老俩口几十年如一日,天见亮就起床,厨房里弄得乒零乓啷,老家房子还比这大点咱都觉得烦,更别说要在这里一起生活了。”

“那些都是小事。”

“就是小事闹大矛盾。”

 

我和赵磊俩大男人,也会聊起这些家常里短的小事,也许赵磊说的对,正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往往造成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长大后,我并没有和父母长时间呆在一起,当然也就无法想象和二老相处的不方便,细细回想,从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像长全羽翅的雏鹰,离开了父母的视野。我尚未为人父,当然体会不到做家长的心情,但也曾憧憬着很多年后自己的儿孙满堂的情景,也许我的双亲也时常会这样想。然而,处在当下的我们,不得不外出打拼,而父母只能面对“空巢”的窘境。

刘露和卢曼回来的时候,我和赵磊还在分析孩子带过来的利弊,从赵磊身上,我看到更多是工薪阶层的无奈,再比较张胖子那种土豪般的安逸生活,古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还真有几番道理,可话有说话来,尽管如此,我们比成天下苦力、租住地下室的外来农民工又强不知多少倍,“知足常乐”又显得弥足珍贵了。

刘露一进门就埋怨起赵磊来,“你还请人吃饭呢,别人家可都饭菜上桌了,你俩可好,还坐一起闲聊。”

赵磊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这么快就6点了啊。我可是把材料都准备好了,腊肉也煮锅里了,我让他炒菜,他说还早?这一聊天居然时间过得这么快。咱这就动手。”

“反正也不是外人,随便弄点什么吃了就行。”卢曼旁边打着圆场,“让刘昌廷去,他速度快。”

“看嘛,你们家领导不还是叫你掌勺。”赵磊接过卢曼的话。

“你这说什么话呢,到你家吃饭还让客人做?”刘露说。

“他算什么客人啊?”赵磊笑着说道。

刘露当年并不和我们一所大学,也并没有我们彼此之间那么亲密,对我和卢曼也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虽然彼此熟悉,但还是把我们当作邀请的客人。我起身拿起先前扔在沙发上的围裙,笑着说:“没关系,分分钟搞定。”

推开厨房门,腊肉、香肠的香味顿时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我仿佛置身在遥远的四川,我把腊味从锅里捞出来,用筷子一插,软硬刚好,然后把切好的萝卜倒下去,借着煮肉的汤煮出来的萝卜别有一番风味。赵磊也没闲着,在我旁边打起下手,切着煮好的腊味,我则开火倒油,炒菜烧汤。

赵磊并不喜欢进厨房,娶了更加不会做饭的刘露,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经过这些年的锻炼,拿刀切菜也有模有样,我们俩大男人在厨房里忙,两女人帮着收拾桌椅,安排吃饭。待到饭菜上桌的时候,天早就暗了下来,街上霓虹闪烁,路上车流如龙。

赵磊小家装饰得挺好,可他总说家里缺些什么东西,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赵磊家在农村,我则在厂区大院长大,虽然大家都是独生子,但是成长的过程都有大量的小伙伴陪伴,犹记得童年在一起玩弹珠、打卡片、打沙包的日子,可如今真是越长大越孤单。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在各自的领域忙得昏天黑地,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似乎也没有倾诉的气力。这个所谓的家,缺少了父母的叮咛,孩子的调皮,显得毫无生气,我想赵磊嘴里说的欠缺正是家的温馨,于是我们把彼此认作自己的兄弟,这么些年以此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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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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