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烟告诉我,她在网上突然又认识了一个古文功底极好的男孩子,因为在某论坛看到她写的文案,慕她文辞出众,便加了她。我笑她幼稚,到了现在,还会因为别人的赞誉而心花怒放。她说,她对这样的男孩子永远没有免疫力,我应该恭喜她,因为她还有一颗年轻的心。我微笑,她是喜欢和那男孩子谈诗
论文,欣赏他才华横溢?还是在追忆自己的青春呢?
和人家谈不到三两句话,她便开始急急地问我,秦淮明月写的那些词我有保留着么?快点发过去给她。秦淮明月写的词我的确还保留着,但都抄在笔记本上,网上并没记载。她便又急急地说,那把你写的《荼蘼缘》发过来,还有那篇《波上寒烟翠》。我让她到闲闲山馆中找去,她便没动静了。过了那么几分钟,她得意洋洋地把几行聊天记录发过来让我看,便是她和那男孩子说的话,他不但把乔烟赞得天上有,人间无,顺带也把我高度赞扬了一番。我通通照单全收,我现在已经懒得谦虚。
“我嗷嗷的想你。”她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我们都老了,乔烟。很多年前,我经常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如今,却道天凉好个秋。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时间带走了太多的东西,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已经可以平静地看似水流年。人在世上,总是孤独地行走,即使身边有人陪伴,也不过是刹那芳华。有多少人,可以相濡?有多少事,可以永恒?
看着闲闲山馆中的文字,我试图在那里找到曾经熟悉的自己,却发觉那时的我面目模糊,如镜花水月。不知当年的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惆怅和哀愁,或者年轻就是这样的不合规矩,包括假装自己拥有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成熟。现在的我已经写不出那样的文字,也不想写。年轻的心事需要观众捧场,而我彼时的文字也需要迎合别人的眼光才能为自己简单的人生赢得更多的喝采声,唯有这样,才能满足巨大的虚荣心,以此证明自己的青春光彩夺目,而这种光彩还必须含有无数的爱恨情愁才能当之无愧。文字和人一样,渐渐长大,洗去所有的胭脂水粉,才知道,素面朝天不仅是每个人最美的样子,同样是文字最真实的面目。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崇拜真实。
但那段岁月中所有的一切仍然是我和乔烟炫耀的资本。当现在还有人向我说他是多么的热爱文学,多么的喜欢诗词的时候,我便心生优越感。吟诗填词?花朝月夕?这些风雅的事,我们好多年前就已经做过了。乔烟每次都会迫不及待地把我的《荼蘼缘》翻出来,发给那些人看。她总是认为我写的特别好,事实上,除了我们当初那些人,还有谁看得懂呢?还有谁明白那份情怀呢?还有谁知道我为什么要写下这些文字呢?我们都为彼此开到荼蘼,花事已了,只堪回首。
以《波上寒烟翠》中的一段话作结:“原谅我,曾那样轻率地打扰了你;也原谅我,依然那么执着地记得你。我曾说过,我所要的永远不是很久,只是终此一生,我如此短暂的一生。我也说过,我遇见你的时候,我只要你对我说一句话:我一直像你记得我一样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