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径同归

殊径同归

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的暑假,也早已忘记是哪里来的雅兴,我进行了一次只有我一个人的旅行。当然,以我的性格,路程不是很远,离家也就是个一千多公里。行程自然是很累人,不过也有很难忘的经历,其中一则关于人生与音乐的,则尤其让我记忆犹新。

那天我是在登一座很不知名的山,山上树很多,也有鸟,但总是看不见踪影,只能听见零落的叫声。太阳很烈,到处都是草木的气息,不过那个季节是没有花的,但是也并不缺憾,因为没有花,光有草木的山是别有盎然的景致的。我一个人慢慢地沿着盘山的公路行进,渐渐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虽则是初来此地,但我也知道在此时此地遇到有相同兴致的游人当是一件极难得的妙事。于是我便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去,不知不觉离开了公路,穿过了林荫,又绕过一片池塘,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亭子前。亭子里,两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正在一边闲聊,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乐器。

两个老人的乐器分别是小提琴和手风琴,正在断断续续地试音;聊的内容无非是家常里短,并没有什么相关。我默默地坐在了亭子的一角,忽然感觉这里真是幽静的可人。两个老人有心无意地看了我一下,也并不在意,继续着他们的事,我则一边看着亭子周围的景色,一边想着一些杂事。

两个老人的琴声渐渐静下来了,他俩的闲聊也随即停止。拉手风琴的老人轻轻点着右脚,冲着站在一边的同伴点点头,琴声随即交响而起。这是一首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小提琴与手风琴的声音时分时合;相合时,手风琴的就像是奔流的水,而小提琴就是水中溅起的浪花;相离时,小提琴若夜半的风,轻盈浪荡于辽阔天空,手风琴则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在漆黑的夜空里时隐时现。到了动情处,老人的眉都紧锁起来,汗珠渗慢满额头。我看到手风琴老人的喉头在不断地颤动,小提琴老人的手背上的筋骨随着节奏跳动。树梢的叶子在颤动,池塘里的水泛起涟漪,阳光一时凝滞,我一时脑海空白,却又浮想联翩。

老人们的表演结束了,我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掌。老人们只是轻轻点点头,很平静地表示感谢。音乐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与两位老人攀谈起来。在交谈中,我方才知道原来他们过去都是工人,60年代时与工厂一起迁来这里。不过与其他工人不同的是,他们都会乐器,都曾是工厂里的文艺骨干,都曾在工会供职,都曾是工厂里一时的峥嵘人物。后来,工厂改制了,他们也下岗了,过去的风光不再,而且甚至生计都成了问题。手风琴老人不甘于命运,做个体户,下海了。他曾想拉小提琴老人一同干,可是他也明白老朋友的性格,他并不是那路人,所以在一次没有成功的劝说后,他也就再没有起过这个念头。于是,手风琴老人从小生意做成了大老板,而小提琴老人则继续甘守清贫,只是靠着平日带几个学生推着日子。

现在两位老人可谓是差异巨大,手风琴老人经常会开着轿车去接老友,而小提琴老人则总是坚持骑他那辆又老又笨的大“永久”来山上。不过有一点没有变,他们都用着当年的旧乐器,因为他们说,东西用得越久越有味;而且他们每年都会约几个时间找个地方合奏,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常玩玩手就不生了。老人们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再不说话,只是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琴,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我也知趣,不再询问,只是静静地听者他们的琴声。

离开两位老人后,我想了很多。可是又觉得很多事不像是我所想的那样复杂、庸俗;事情往往很单纯,就是夏季的草木,纯净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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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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