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记事本（组诗二）

木  箱

家里一直放着一口大木箱
用深红色的油漆漆过
就放在阁楼中，和稻草相依
里面装了什么，一直是个谜
没人说不可以打开，但
却真的没人去开过
油漆有些脱落，在脱落了
油漆的地方，蟑螂在那栖息过
老鼠在那咬过，那里还有
鼠牙留下的罪证
北风来了，木箱会时不时响上几下
那年回家，我把它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
手绘全家福照片，十几年前
不小心掉进去的


沉  默

邻里一中年汉子，多年前
娶了妻子，是个哑巴
他妻子一年后生了个儿子
两年了还是没见说话，人家都说：
还是一个哑巴
一天，儿子终于叫了一声“爸爸”
汉子说儿子只沉默了半年


杂  草

阳光，在窗口的玻璃处
拐了个弯，却闪了腰，弓着身
将光线洒在宿舍的固定靶点上
那棵杂草，在宿舍的角落
长到了十多厘米高


纸  屑

如果将一页A4大小的纸张
撕碎，从1000米高空洒向大地
纸屑可以在空中自由飘荡

有的
在大海沉浮，有的在树梢
摇晃，有的溶解进森林的黑土地
有的或者还落向我房顶的瓦片上

如果我再用粉碎机
将其进一步肢解，不，我
可以这样想象，哪天我可以
将我的骨灰也洒向天空
像纸屑般随处便可落地生根


梦里梦外

梦的影子被黑夜
驱逐着，月光将它拉长了
压扁了，然后磨平了棱角
轻轻地放到梦的边上
我想我应该睡着了，而且
还做着梦的，因为
我不小心把自己的影子
搓成了圆的，还戳了三个
指头那么大的窟窿
把自己的影子当成保龄球
一甩手，丢到了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