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顺应论视角

摘要：汉语空间语言表达是描述空间关系概念的语言形式，本文根据空间参照框架理论，对汉语空间表达进行了分类，然后以顺应理论为基础，说明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使用过程就是选择语言的过程，人们能够在各种空间语言表达中做出选择是因为语言具有顺应性，这种选择体现了对语境，语言结构的顺应，以及语境关系的动态顺应。

关键词：空间语言表达；空间参照框架；顺应性

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0、引 言

空间语言表达是用来描述空间关系概念的语言形式。空间关系概念是人类概念系统中的核心概念。这种描述空间关系概念的语言表达是人类语言中重要的组成部分。Verschue-ren，(2000)认为，人们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不断地选择语言的过程，之所以能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做出恰当的选择，是因为语言具有变异性，协商性和顺应性的特征。为了顺利地进行言语交际，使用者就要从语境、语言结构等方面，动态地根据不同的语境关系做出某种顺应。人们在使用汉语表达空间关系时，需要从各种不同的空间语言表达中做出相应的选择，这种种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语言使用的顺应性。

1、汉语空间语言表达及其分类

1.1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定义

汉语空间语言表达是指用来描述空间关系概念的汉语语言表达形式。不同语言的空间概念是用不同方式来表达的。有的语言用介词表达，如英语；有的语言用格助词，如日语和韩语；有的语言用介词和格语法，如俄语(崔希亮，200

2)。而汉语的空间关系概念则主要是通过方位词来表达。方位词是表示方向或相对位置关系的词，一般归为名词，看作名词的一个小类。汉语空间方位词可分为单纯方位词和合成方位词两类。前者是单音节的方位词，是现代汉语中最基本的，核心的词汇，也是一个相对稳定，封闭的词类，如：前、后、左、右、东、南、西、北等。后者是在单纯方位词的前面加上“以”或“之”或在后边加上“边”、“面”、“头”等或者是将单纯方位词对举，构成复杂的多语素形式的空间表达，如：之上、以东、外边、西部、左右、南北等。近年来，对汉语方位词进行详细研究的学者主要有储泽祥(200

3)，他在《现代汉语方所系统研究》中主要提到包括前、后、左、右、东、南、西、北、上、下、里、外、内、中、间这十五个单纯方位词。本文所探讨的空间方位表达主要指这些单纯方位词已及以它们为基础构成的合成方位词。 Levinson(200

3)指出，在描述不同的空间位置和空间关系时，人们要依照不同的空间参照系。有时要以观察者为中心判断方位，有时要以参照物为中心确认空间关系。而有时还要以客观环境为中心进行方位判断，这三种参照系分别叫做相对空间参照框架，内在空间参照框架和绝对空间参照框架。本文根据人们在用汉语描述空间关系时所选用的空间参照框架的不同，将汉语空间语言表达(这里主要指单纯方位词)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前、后、左、右”四个词。这一类方位词主要以人类自身为参照体系：人类面部所朝的方向为前，背部所朝的方向为后，左手一方为左，右手一边为右。在使用这四个方位词时，使用的是相对参照框架，这种参照框架的坐标点位于观察者的视觉点上，以视觉点为中心，以观察者自身为参照物，在这种参照框架中，由于坐标系统所指的方向并不固定，随视觉点变化，因而被称为相对参照框架。

第二类是“东、南、西、北”四个词。这类方位词的方向参照是以绝对空间参照框架为基础的：它们以太阳为参照物，日出的方向为东，日落的方向为西，这种参照框架的坐标系是固定不变的，无论环境中的事物或视角如何改变，方位词所代表的方向都是固定的，因而可以被称为绝对空间表达。如：他朝东边走了。此句中“东边“即日出的方向，无论说话人站在哪个方向说这句话，其方向都是不变的。

第三类是“上、下”两个词。这类方位词所使用的参照系即包括绝对参照框架，也包括相对参照框架。在以绝对参照框架为参照系时，是以地球的离心方向为上，以地球的向心方向或地球的引力方向为下，如：书在桌子上。此外，这类方位词又和人类自身相关，人们往往习惯以自身为参照，选取自己头部为上，脚部为下，这便是根据相对参照框架，如：他醒来时，发现枕头跑脚下去了。

第四类是“里、内、外、中、间”，这类方位词在表达空间概念时，不表示“空间方向”而是表达一种三维的“体”空间概念，是一种范围。而Levinson提出的三种空间参照框架主要是解决描述水平空间方向的问题，因此，这类方位词不宜用参照系的概念来界定。事实上，这类方位词表达的是某个范围，范围一般都有一个明确的，封闭的界线，界线所包围的部分为“里、中、间”界线不包围的部分为“外”。

2、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顺应论解读

2.1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语境顺应

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语境关系顺应指空间语言使用过程中语言表达的选择要与交际语境相适应。Veschueren(2000)认为语境关系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交际语境包括交际双方及其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心理世界包括交际者的个性、情绪、愿望、意图等认知和情感方面的因素；社交世界指社交场合，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其中包括对交际者的言语行为所规定的原则和准则。交际语境的这些因素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汉语空间语言使用者在使用和理解空间语言时做出的语言选择。

根据刘丽虹，张积家(200

5)等心理学学者多次对南、北方大学生在习惯空间术语与参照框架的使用方面所做的实验看出，南方人更多使用“前、后、左、右”表示方位，北方人则更倾向使用“东、南、西、北”描述空间方位。实验表明，这种现象与南北方人所使用的不同参照框架有关。南方人习惯使用相对空间参照框架，北方人倾向使用绝对参照框架。Levinson(200

3)认为，空间参照框架这一概念时人类空间认知研究中的重要课题，人们的空间思维能力包括在判断不同空间关系时选择不同的空间参照系。由此看出，人们在使用语言表达空间关系概念时所使用的参照框架属于语言使用者的认知心理方面的因素，即心理世界。南北方人在描述空间方位时选择不同的空间语言表达正是顺应了他们不同的认知心理。

2.2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结构客体顺应

语言结构顺应指语言使用过程中对语言因素的各个方面做出选择，包括选择语言，语码，语体，选择话语建构成分，以及语言的构建原则。其中，对话语构建成分的选择主要体现在语法的各个层次上，包括语音结构、词素和词汇、分句和句子、命题和超句结构等的选择(verschueren，2000)。

上文提到，表示绝对方位的“东南西北”和表示相对方位的“前后左右”都可以用来表达目标物的水平方向或位置，但为什么汉语中不说“电视机南”，“桌子以西”，“樟树以北”呢?但是却有“长江以南”，“黄河以西”，“天安门以东”这样的表达。 这两类空间语言表达都是名词 方位词的句内结构，其中名词都是目标物所需确定位置与方向的参照点，但不同之处在于，第一类参照物“电视机”，“桌子”和“樟树”相对于第二类“长江”，“黄河”，“天安门”而言，表示的空间形态比较小，如果和“东南西北”这类以太阳为空间参照的方位词搭配，人们很难把握目标物的范围，而和相对方位词搭配则不会有问题，可以说成“电视机前面”“樟树后面”。像“长江”，“天安门”这类词表达的空间形态和空间视野相对较大，和“东南西北”这类绝对方位词搭配也能明确表示目标物的方位。汉语中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如：a.学校的正门朝南。b.*学校的正门朝右。C.上楼，往左拐。d.*上楼，往东拐。由此看出，对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选择要顺应词汇选择及其结构搭配的内在要求。

2.3汉语空间语言表达对语境的动态顺应

汉语空间语言表达对语境的动态顺应指人们在使用空间语言表达过程中动态地顺应具有不确定性，变化着的语境。Verschueren指出，不同语境对语言选择有制约作用。由于语境是动态的，根据语境来选择语言，作出顺应的动态性，与语言使用者所处的社会环境关系以及他们的认知心理状态的变化有关。来看下面一段对话：

甲：请问天安门怎么走?

乙：往西行两公里就到了。

甲：哪请问西边是哪边呢?

乙：哦，出门沿着街道右转就是了。

此对话中“西/西边”和“右”都是表达同一方向，只是所使用的参照框架不同，前者用的是绝对参照框架，后者用的是相对参照框架。指路人乙一开始直接用自己习惯的绝对空间表达，并设想问路人甲是能够理解的，当问路人甲再次提问时，指路人乙意识到问路人不熟悉以绝对参照框架为参照的空间表达，为顺应问路人的认知心理状态，甲马上改用对方熟悉的相对空间表达“右”，从而促使交际顺利进行。

在所有的单纯方位词中，“上”和“里”是最常见的，出现频率远远高于其他方位词，也是儿童最早习得的方位词。下面以表示交通工具的词语为例，“上”和“里”都可以和它们搭配，但却体现了说话人在选择不同表达时有着不同的认知心理。

3、结 论

空间关系概念是人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概念。汉语空间语言表达主要是用汉语方位词表达各种空间关系，这种描述空间关系概念的语言表达是现代汉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本文从认知与语用相结合的角度，根据维索尔伦的顺应理论。把使用汉语空间语言表达的过程看作是一种不断选择语言的过程。并运用Levinson的空间参照框架理论对汉语空间方位词进行分类，着重探讨了汉语空间语言表达对语境尤其是社交世界和心理世界的顺应，对语言结构客体的顺应，以及对语境关系的动态顺应。

参考文献： [2]崔希亮，空间关系的类型学研究[J]，汉语学习，2002